或许是天将蒙蒙亮的时辰,晨起的潮气氤氲在窗栏边,天色虽已褪去了浓黑,却仍有些灰暗。赤鹤醒的时候有些晕,这时辰若说是起得早,那也太早了些,可若说再睡一会,估计又迟了。在床上犹豫了一阵,她还是摸索着爬起了身。略有些羡慕的看了身旁的云汀一眼——怎么别人的睡眠就能这么好。或许时辰是真的挺早,她梳洗穿戴完,鸣晨的响钟都还没悄悄的。她轻手轻脚的退出屋来,想着能趁他们都没醒,不如先去把早点准备好,没准她做得好吃,梁九儿就不赌气了呢。九儿这回估计是真的气得够呛,前日才在小池塘边对自己掏心掏肺的说不想被排斥,哪知她前话说完自己又瞒了她一回。若是她,她也是要气一气的。一片灰寂中,还有些凉。四下无人,赤鹤很利落的打了两个喷嚏,脑子一现现出梁九儿的影子,莫不是她在念叨着自己?若她念叨自己倒也好,不管是气消也没消,总之她开始挂记自己了。这也是好事。好不容易走至厨房,赤鹤恍想起前几日在松林里寻到的以为香料还没有拿,既然这顿早点是打定了主意要去讨好人的,那能做多精致就得做多精致。回身往房间折回去,踏过一个拐角,她却看到了一个挺奇怪挺眼熟的东西。半人来大的身材,悬浮在一间厢房的窗扉前,正很稀奇的往里张望着什么。赤鹤头皮有些麻。因那人也感觉到了她的动静,正把脸回转过来。画刻一样诡异的五官,配着死白的肤底。赤鹤记得此前她偷摸溜去镇子上玩的时候,见过有些唱戏的行家,他们的脸,就是刻意画成这样的白。但眼前这个小怪物与他们不同,一是白得英气,白得有气度。他呢,纯粹是白得吓人。麻了一阵,赤鹤终于反应过来卸下红绫朝它飞掷过去,而小怪物行动也十分迅速,不仅松松避开了红绫,且还半分动静没有,像是悬在空中一团气,一搓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或许是事情败露,小怪物没了再留下来的理由。浮了一浮,掉头竟是逃了。赤鹤太想把这事弄个明白,想也没想拔腿就追了过去。可那小怪物越是接近松林速度就越快,且松林的地形复杂些,咻忽间却已没了影子。松林本来生的就有些密,此时晨光不强,林子里难免有些灰暗。赤鹤喘着急气停下,望了望四下有些诡僻的环境,忽而觉得有些发怵。还要不要继续追?诚然此时回去,她心里也乐得怂一个退堂鼓。毕竟这昏悠悠的地方会不会蹿出另一个小怪物也未可知。又或许之前的那个小怪物此刻正躲在她身后的矮木林里准备偷袭她一刺呢?但她对半途而废这种事向来持这一个不看好的态度。追都追了一半,或许那个小怪物就在前面一脚的地方呢?或许找到了它,什么事就都清楚了呢?纠结须臾,她抬手捏了个光华出来,多少能将四下照得通明一些,有了光亮,她终于没那么怵,灵台也能分一丝镇定出来细想关于小怪物的事。既然两次都是在池塘边遇到的它,拿自己大可再往池塘边去一趟,若是寻不到,自己也和半途而废这四个字沾不了太大的关系。想通了这层,她脚上也就利落的多,直奔着池塘边就御过去。大抵是近水贪凉的缘故,越是靠近池塘小风越是萧瑟,催出她两个很克制的喷嚏,在临近水塘的位置踏地停了下来。小池塘池色本就碧绿,彼时更是愈发显得幽深,像是嵌了一只不可莫测的猫眼石。她由衷的觉得,如果梁九儿想看景,这个时辰的池塘,可比前两日好看的多。而小池塘的另一侧的矮木丛里,隐隐可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虽说不确定是不是小怪物,因她从未听过小怪物说话。但她还是蹑手朝人声传来的方向踱了过去。其实看清那两个人影的时候,赤鹤心底有一分落寞,但这分落寞里,又是十成十的想得通,想得彻。说话的确实是小怪物不假,但站在他对面,正负手而立的,却是一支腕上缚着铁爪的玄衣形容。平楉。是啊,她早怎么没想到。平楉是幻暝界的魔族,小怪物既然都已称作怪物,那定然也是个魔。他们之间通个气,谁指使谁来造个乱,那也是很自然的事。可她心里的落寞是为了哪般呢?她叹气之余仔细想了想,大约是因着这段时间平楉表现的太过友好,她脑子糊涂了?忘了自己与他殊途不同归的事情了。那自己也真是蠢得可以的。“赤鹤?”她没出声,倒是平楉先发现了她。眼里闪过一丝微讶,却是稍转即逝。她看他这种稍转即逝的眼神看得多了,心里竟生出一丝烦躁。她不知这分烦躁生的是不是合时宜,此时也无心计较。赤鹤从容的挪出身来,眼里不自知的露出些许戾气:“我说鬼公子如何会在鹿晨山逗留,想来也不是路过的样子,原来是有熟人在此。”她自知她现在说的话有些刻薄,但一想到自己竟犯蠢的相信了平楉的友善,心头的无名火就一股更胜一股。小怪物不容他俩多叙一时,面上腾起杀气,持刺便朝着她迎面而来,赤鹤也不躲,抽起红绫缚上他的寒刺,算是挺轻松的挡下了一击。“住手!”平楉大抵没料到小怪物会突来这么一出,克制住了意欲前攻的铁爪,攒着眉头喝斥了一声。彼时赤鹤堵了口火气在心头上,以为他这声“住手”是斥向自己的。灵台上仅剩的理智也被湮灭,挥起红绫捏了个法决重重朝小怪物劈去。她这一下来的凌厉,小怪物躲闪不及中了一击,由嗓子里发出一阵沙涩的哀嚎。登时凶光大盛,踏了个身以十倍的力道扑击而来。赤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