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神情一窒,不一会转为勉强的笑意,“太子年纪尚轻,不知轻重,还需仰仗太师大人多多包涵。”
“这太子的思路,老臣实在是想不清楚。”
“大人这是何意?”
杨清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一根筋,娘娘怎么能跟着一根筋?现在正是他的最佳时机,他倒好,满脑子都是父父子子君君臣臣那一套。”
皇后心念一动,“大人的意思本宫明白,不过此事情况未明,尚有疑虑。”
“便是假的又如何,如今就看太子能否下定决心了。”杨清的表情饱含深意,看的皇后心中咯噔一下。
“这能影响太子殿下的人没有几个,太子在朝中,威信日益下降,今次就看娘娘能不能说服他了。”杨清拱手,郑重托付。
皇后娘娘脸色未明,许久方道:“本宫勉力一试。”
“娘娘,老臣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皇后娘娘在东宫门口静立片刻,便似下定决心一般,带着人浩浩荡荡进了东宫。
“阿秀今日怎么过来了?”太子妃满脸柔和的看着大公主。
大公主草草行了个礼,就走到了太子妃身边的榻上坐下,“大嫂,是母后带我过来的。”
太子妃闻言问道:“那母后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大公主撇了撇嘴,“在门口遇见杨大人了,便停下来说话了,打发我先进来了。”
“我父亲?”太子妃心底咯噔一下,“阿秀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大公主摇了摇头,“他们刻意避开我了。”
太子妃眉头一皱,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嫂,您大着肚子,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父皇病重,宫里上下都人心惶惶的,也就您这看起来安稳一点。”大公主大咧咧的道。
“阿秀,噤声!父皇病重,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这幅样子让人知道了,只会参你不孝!”太子妃四下里看了看,忙将屋内宫人都遣了出去,使了个眼色给张嬷嬷,对方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大公主面上有些迷茫,她自来与皇帝无甚感情,便是知晓他病重,可能时日无多,也没有觉得有多难过,“大嫂也太过小题大做了,这东宫都是您的人,我才敢这么说的。”
“人心难测,小心隔墙有耳。”
大公主依旧不以为然,笑着凑近,“大嫂,快生了吧?”
太子妃听她提起肚中孩儿,脸上露出慈爱之色,“嬷嬷说,大概还有半个月。”
大公主伸手轻轻的戳了一下她凸起的肚皮,满脸好奇:“他会动吗?”
太子妃含笑点头,“四个月的时候就会动了。”
“真的吗?”大公主睁大了眼睛。
“他动了!”
大公主慌忙将手摸了上去,只觉得肚皮暖暖的,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轻轻踢打着她的手心。
“母后,您也是来劝说的吗?”太子端起茶杯,语带嘲讽。
“本宫奉太后之命,询问封锁宫禁,这是何意?”皇后看着自己执拗的儿子,心里五味成杂。
“只有这样,才能防住人心。”太子的语气正直而又正经。
皇后蹙眉反问,“你到底是要防谁的人心?”
太子回首望去,眼神直视似入人心,“母后觉得呢?”
“你是我第一个孩子,你出生那日,漫天祥云,西北干旱传来雨讯,被满朝文武认为是天降祥瑞,你是承天命而生的,可是如今,你看看如今!”
“如今很好。”太子却是丝毫不管皇后的癫狂,脸色平静。
“好什么好!哪次上朝不是动辄责骂,宠着一个外甥女宠上了天!你那父皇可曾给你这个太子留过颜面!”皇后说起来,满心的抱怨。
“自五岁那年加封太子,孩儿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不管多么努力,似乎永远也无法让大家满意,不如老二识时务,不如老三机灵,不如老四仁厚,甚至现在都说我不如阿宁有远见!母后为了我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又牺牲了多少!我就阿秀一个妹妹,母后还打算将她远嫁!”
屋外贴着窗户偷听的大公主,听得此言,面色大变,脸色惨白,双手紧紧的握住帕子。
皇后听得他隐有退位之意,心下大震,“行百里者半九十,行路艰难,但万没有听过离登顶只有一步之遥之时才放弃的!你难道还以为如今是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时候吗?“
“我现在只想等父皇醒来。”太子闭上了眼睛。
“现在就不是等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进一步,你要等他醒来废了你吗?”皇后紧紧的扯住他的衣袖。
太子轻轻的将皇后的手拂开,“母后,父皇从未说过有废储之意!”
“谁告诉你他从未有过废储之意?”皇后的声音透着刻骨的冷。
太子心下微凉,许久方道:“废了也好,儿臣太累了。”
皇后气得直发抖。
“便是登上帝位的不是儿臣,您照样也是您的太后。”太子的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一个儿子当皇帝的太后和一个儿子被废掉储君之位的太后,能一样吗?为了你的储位稳固,我谢家牺牲了多少!你外公本是壮年,为了你,急流勇退,你小舅,远走西北,我们牺牲这么多,都是为了你!”皇后指着鼻子骂自己的儿子。
太子毫不畏惧的直视,“你们为的是承恩侯府的百年基业,为的是延续承恩侯府的辉煌,我不是你的儿子,阿秀也不是你的女儿,我们都不过是你手中的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