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看了看门外,低声说:“太太让丁大护院掌嘴……其实,应该让管事婆子来掌的……”
江米拿着药箱进来,江米是小秦氏拨过来的。
“江米,你去小厨房说一声,晚上送消淤的黑鱼萝卜汤来,再下几碗银丝面。”
江米穿着一身鹦哥绿镶月白边的小袄,十三四岁,平时话不多,眼神沉着又灵巧,听沈荞吩咐自己,放下手里的药瓶纱布应声而去。
沈荞这才上前打量,染秋的脸要好一些,红中带紫,像烤过火一样,柳氏的简直惨不忍睹,就连轻轻敷药都疼得她吸气不止。
“镜子……”柳氏勉强发出两个字来。
“妈妈还是别看了!”
柳氏摇头:“要看,丁护院的掌……有问题……”
沈荞再细看,心中疑虑顿生。
青紫的掌印中还带着白色的筋,上面绽开点点紫黑,脸上的血管都变成黑色,似有渗入内里的趋势。
这怎么像江湖上传说的寒毒的“幽冥掌”?
染秋和柳氏一人持着一把靶镜自行看着,染秋的胸脯气鼓鼓的,将镜子“啪”地拍在桌上,“这掌好古怪!整个脸都麻了、僵了不能动了,像冻住了似的!我还怎么见人?”
她是个年轻姑娘,当然在乎颜面,不过仗着有功夫在身,挨的也少,症状也轻一点。
柳氏却怔怔的看着镜子,半晌才微弱的说:“我觉得,是,中毒了……”身子软软无力的像滑下床的锦被,很快就瘫在了地上,松香扑过去抱她……
柳氏躺在沈荞的床上,屋里门窗紧闭!
松香红着眼睛说:“……我听内院管事说过,若只是寻常的掴掌,管事婆子动手就可以了……太太叫了丁大护院打四十下,便是……不打算给她留命了……”
“是不是他的手上涂有毒?”
松香打了个冷颤说“嗯,也有人这么说的,但也有人说他说练掌时手上淬了毒打人时用内力摧出来,是很阴毒的一种功夫……那四十下,实在……”
床上传来幽幽的低声:“是,他的掌上有寒毒……会渗入血管脑髓”
沈荞大怒道:“他竟敢公然在内院下毒行凶,难道不怕我去告诉老爷吗?”
柳氏继续道:“他不怕,这毒并不是药物所致……靠的是内力,就算医生来了也……查不证据来”
“松香……去拿针灸盒子……”
“妈妈要针灸盒子做什么?……妈妈可以自己解毒对吧……”沈荞眼睛一亮。
柳氏艰难的坐起来,接过盒子拿出一根又长又粗的针来:“小姐,这恐怕……是奴婢最后一次为您行针了,我要加重手法……确保强有力……刺激!”
沈荞发现她颊上的青紫正蜿蜒向上而去,眼睛周围也肿了起来,太阳穴上一条青紫筋微微凸起,像蛇身一般,十分骇人!
“这个时候妈妈还管我做什么!我的左眼即便不扎针,过几天也能好,妈妈还是给自己治一治!”
柳氏摇头,一把抓过沈荞的手。
“今晚一定……治好小姐!”她的手劲很大,传达的是不容反驳的决心!
沈荞想到了自己的狮虎营,每次接受艰巨危险的任务时,每个人脸上那种视死如归的荣耀,没人比她更懂那种无畏。
有一种人是不怕死的,只怕心中有憾!
果然柳氏说:“别让我……带着遗憾走……”
沈荞的热泪奔涌而出。
“妈妈……”
“闭眼!”她说道。
同时将第一根针扎入沈荞的头顶,接着又陆续在她左眼周围和手腕上、背上、腿上扎。
沈荞从没觉得这么酸麻疼胀过,犹如万蚁食心,又像血管里充满了膨胀的热气……
约摸半个时辰后,松香接过柳氏拔下的最后一根针,柳氏示意松香扶自己起身,她从墙角拿起手腕粗的红漆木窗栓,裹了厚厚几层粗布后深吸一口气,“你闪开”
然后果断的向坐在床头的沈荞头部“啪啪啪”敲了三下,松香刚要尖叫,柳氏喝道:“……别影响我,害了小姐……”
松香忙捂住自己的嘴,柳氏又朝沈荞的背部和肩膀连敲几下,最后是腿和脚心。
沈荞从始至终不吭一声,就在头上挨那三下的时候也是不动不摇的,她信任柳氏!
换句话说,如果连柳氏都不信任,她还能信谁?这个疑鬼遍布的宅子里,几乎找不到一个盟友……
“好了……睁眼试试……”柳氏丢了窗拴徐徐瘫软在地。
沈荞却在心里祈祷了几句,唐适,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双目复明吧!
屋里回荡着沈荞狂喜的哭声!
看见了!看见了……
镇定下来的沈荞从柳氏手里接过一张药方。
“抓了这药妈妈就能解了寒毒吗?”沈荞满含希望的问,到现在她还认为柳氏是可以救自己的。
“……这个……能救染秋姑娘,但只怕……这药都……抓不回来”
沈荞看着她紫青色的脸,心里的怒火在燃烧。
小秦氏一定知道自己会派人去抓药,那么这个人肯定走不出去,出去了也回不来。
吃了这么大的亏再不能鲁莽行事了,松香,柳氏和染秋的遭殃,哪一个不是因为自己有勇无谋造成的?
这个时候,徒有冲锋陷阵的勇气是不够的,明抢易躲暗箭难防!
脑子!沈荞你要动脑子!
“小姐,小姐”
松果慌慌张张跑进来。
“小姐,你说奇不奇怪?西边屋子里的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