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翻覆,我自岿然!
岿然站立于湖中的慕容龙城,双眸微眯,袖袍挥动,悬挂于空的湖水倒卷,一柄长及数十丈的北莽弯刀凭空显现,流光辉映,七彩虹光溅射,恍若一道道彩虹,将本来有些单调的长空点缀的五彩斑斓,美丽异常。
“斩……”
慕容龙城轻斥一声,硕大的水刀煌煌斩落,虚空向两旁倒卷,如溪流一般,中间露出一片空洞虚无,仿似天地也要被一分为二,一刀两断。
大先生眉头一皱,神情凝重,一退百丈。
然而,他虽然退的快,但慕容龙城落下的长刀更快,这一百丈的距离,大先生并未曾脱离巨刀的范围,无奈之下,只得伸手拍向刀锋。
掌刀相接,大先生身躯一颤,悬于天空的数千柄长剑齐齐哀鸣,继而有数百柄长剑齐齐皲裂开无数裂痕。
“好……”
大先生轻赞一声,眸光明如铜镜,袖袍鼓荡烈烈,轻挥间,狂风呼啸,一袖遮天穹,一袖揽日月,天地间的风、雪、阳光、空气、白云,齐齐消失不见,出现了一瞬的旷然清寂,仿似所有的一切,都被大先生一袖揽尽。
一袖纵览天地万物,何惧你地一湖作一刀。
挥出的衣袖,直接拍在硕大的刀脊之。
衣袖水刀,一瞬相触,竟有金铁之音响彻,随之而来,水刀瞬间布满裂纹,化作漫天雨滴坠落,而大先生则连退九步,每一步落下,大地颤鸣,如擂夔鼓,九声连动,不徐不急,有一股奇异的韵律蔓延开来,天地,荒原,沙漠,剑器,如是浑然一体。
水刀崩裂间,漫天落下恍若无数利剑暗器的水流水滴,在这方浑然一体的和谐天地间,渐渐失去了凛冽,就宛如高山流水觅知音的琴曲相合下,周旁的一切突兀,都忽然变得自然美妙起来,崖失其峭,石失其利,水失其急,云失其高,温缓和谐而自然。
水滴簌簌,方圆数百里范围内,忽然下起了一场绵绵纷纷的小雨,润物无声。
北莽冬季寒冷干燥,草木作物皆枯,本就期盼着能有一场雪雨的北莽百姓,望着突然从天而降的绵绵小雨,先是一愣,继而高兴地蹦跳欢呼起来,甚至于一些虔诚的佛教信徒跪伏在地,双手合实,感谢佛祖菩萨的恩赐。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所谓的佛祖菩萨恩赐,只是龙城两人的无心之举。
“钓龙九劲……”
城外,大先生双手下垂,轻轻说道,右手的衣袖随着微起的凉风,如蝴蝶飞舞般纷纷飘落,裸露出其无一丝伤痕的手臂。
“先生好眼力!”
双手依旧背负在后的慕容龙城,立于水流波澜起伏的湖面,轻轻赞道。
“先前一刀见礼,迎大先生远道而来现在还请先生,再接某一刀!”
说罢,慕容龙城的右手搭在腰畔不缀明玉饰物、古朴素雅的弯刀,拇指按在刀柄,而后一寸寸掀起拔出,看似极缓极慢,但却有层层幻影叠动,虚实难辨。
而他身旁微澜的湖水,凉风,烟尘,闲云,渐渐变得静谧而不可言喻,仿似在动,却又未动,如梦似幻,让人看不真切。
就像醉酒人眼里的世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当弯刀全部出鞘时,一抹如画如月的刀光淌出,寂无人时,月如霜静无声时,画如梦。仿若清寂的夜晚,有人举杯邀月,对影三人,闲来几杯清酒薄雾,天地为纸,霜月为墨,长刀为笔,泼墨而天地为画,红尘为景。
慕容龙城这一刀,看似无声无息,雷声小雨点小的小家子气魄,但以天地红尘为纸为墨,以天地山水万物为景为画,却真真是春秋江湖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气象。
“以刀入画,好山好水好人家!”
大先生颔首点头,击节轻叹:“没想到将军也是风雅之人。”
说话间,大先生向前一步踏出,而这一步间,大先生身似雪雁,鸿飞冥冥,右手骈指成剑,轻轻划出。
“吾观景时物为景,景入吾心心如画。”
“画在心时万物明,明在灵台景即景。”
高歌轻吟,景在吾心即为画,心中明了景即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头来,最终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在你眼中我为画,在我眼中,我即我。”
大先生轻道一声,右手挥下,如是时空凝滞破碎,静寂的湖水、清风、闲云,在这一刻又重新变得灵动美妙起来。
画终是画,不是景人终是人,不是死物。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慕容龙城一刀入画。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大先生一指出画。
慕容龙城一瞬面容苍白如纸,但转瞬间便恢复正常。
“来而不往非礼也,将军送李某两礼,李某也当以礼相还,还望将军莫要推辞!”
山水澄明,闲云悠悠,大先生一指破天地山水如画后,右手微伸,一柄悬白丝剑穗,隽永清秀,锷刻“明仁”的长剑落入手中。
明仁,明己之身,警醒自己仁德贤达,教化世人这是一柄负笈游学士子的佩剑。
明仁在手,大先生双指拂过剑脊,长剑铮然而有音,一剑挥出,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浩然之气充沛,堂堂正正,邪祟不在,晦暗消逝,污浊荡退。
一剑落,浩然正大、仁德无双,一如此剑之名,读书人之初衷。
面对大先生浩然仁德一剑,慕容龙城神情不变,依旧一派潇洒自若的模样。浩然堂皇的劲气下,慕容龙城仿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