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灵肃带着一抹冷笑,慢慢爬起身。
男人向旁边踉跄了下,很快稳住身子,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神气已经大不一样了。
“果然说到做到,你是个好孩子。”
他笑着,笑意却不及眼底,让人心生寒意:“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你居然能够接近宋夣,并且让他卸下防备,这一点着实了不起啊!”
“废话少说。”
夜袭的刺客渐渐接近,已经能够听到仆役被斩杀的惨叫声,韩灵肃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冷冷道:
“我做了我答应过的,现在该你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我的承诺?”
男人一拍额头,表情夸张:“哦!真是年纪大了,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是想要知道,若耶派的幸存者还有谁,现在何处吗?”
“赶紧告诉我!”
“别急、别急,我不会骗你的。”
他带着讨人厌的笑容,凑近前,用指尖划过她的脸颊。韩灵肃只觉得想被蝮蛇爬过,凉丝丝的,还是强忍住颤栗,倔强又勇敢的瞪视着他。
“真的…很像你娘亲啊。”
他低声嘟囔一句,抽身离开,站得很远说道:“那在傍山居废墟中活下来的人,我不知他的姓名,只知道他身穿窃脂鸟羽披,所以并未葬身火海。”
“窃脂鸟羽披?”
“咦?你不知道吗?那可是钵池法宗密藏的宝贝,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若耶派,就是件黑色的长衣…”
“是子充!”
韩灵肃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紧紧捂住嘴巴,害怕自己落下泪来:“他去了哪里?!身在何处?!”
“果然…那小子是你的师弟啊。”
男人高深的笑了起来,两手抱胸,脸藏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他可是十分罕见的阴散毒血,乃是炼制绝世丹药的药引…你说,这样的孩子,会去哪里呢?”
“不德法门?!”韩灵肃眉毛倒竖,咬紧牙关。
男人笑而不语,挥了下衣袖,从她身边走过,往门口走去:“多谢你今日助我脱困,来日必会重逢,希望到那个时候…”
他话没说完,房门突然被一脚踢开,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手持钢刀,杀气腾腾扑了进来!
屋里没点灯,他们只见黑暗里有个华服少年,年纪容貌与晏钺十分相似,也不废话,举刀便砍!
“哎呦!”
刺客从身边掠过的时候,男人伸出手,只用两根手指便挡住了他的刀刃,剩下的人收住脚步,气势汹汹看着他:“冥灵门的法师,你是要插手人世争斗吗?!”
“这话怎么说来着,这孩子是我的恩人,诸位高抬贵手,放过她吧。”他笑嘻嘻的说道。
刺客中有一人大声道:“别跟他废话!修仙界戒律森严,他不敢伤我们,也不能插手咱们的事情!快取了皇子人头,回去复命啊!”
说着,几人撇下法师,直奔韩灵肃而来。
她站着没动,不准备躲避,也不准备防御,就那么静静站着,看着几柄钢刀从头顶劈落!…
霎时间,房间里似乎刮过一阵狂风,将木门窗框全都撕得粉碎,风里绞着血肉腥臭,只是眨眼工夫,便偃旗息鼓,只留下一地狼藉!
就见刚才还杀气腾腾的黑衣人,早变成了肉泥,真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人形了。
“师兄!你怎么…?!”
隔壁屋的冥灵门弟子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查看,惊见首座师兄站在尸骸狼藉中,带着阴森森的笑容。他没有理会他们,回头看着角落里的韩灵肃,轻声道:
“这些家伙,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为何非要我亲自动手?罢了,算是还你的人情,就此别过啦。”
说着,他便大步向门口走去。
冷不丁,面前张开了一块蓝色的帷幕,他心下大惊,劈手要挡,却根本无法施展法力,整个人像是撞在了皮革制成的墙壁上,瞬间连呼吸都被夺走,仓促间回头,却见呆在房中的韩灵肃,偷偷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好你个黄毛丫头,原来是黄蜂尾后针,还留着毒手呢…
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倒觉得好笑,但只有片刻功夫,整个人便陷入了迷茫的黑暗中。
东鳐变幻的身形渐渐收缩,最终回到人形,就见他手里拿着一件蓝色斗篷,将其轻轻放在宋夣肩头,后者保持着一种呆滞的状态,很长时间醒不过神来。
果然没有猜错。
那天用铜镜照过东鳐之后,韩灵肃便起了疑心。冥灵门掌门轩辕齐,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不可能将克制散仙之魂的重任,仅仅寄托在混元镯上,那东鳐不过低阶弟子,却始终伴随在首座身边,肯定有其用意。
果不其然,东鳐确实不是人。
她烂熟于心的《朢虚十纪》中曾有记载:东海有神物,其名为鳐,皮可制响鼓,驱邪避凶。
这种名为鳐的大鱼,生着天蓝色的皮,用来做鼓可以驱鬼。而鳐鱼成精,自然就有了克制邪佞的能力,他不见得能够战胜散仙,可是却能抓住时机,抑制他的灵魂,逼其退回到黑暗中…
“姑娘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东鳐俯身捡起混元镯,重新给宋夣带上,见躲在角落里的少年冠冕掉落,露出一头长发,显然是个女子,连忙出声安慰道。
韩灵肃计谋得逞,即知道了陆子充的下落,又重新封印了仙魂,心里正在得意,脸上却还得装出恐惧至极的样子,手指着一地残骸,嘴巴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