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影子像恶魔的血盆大口,从丁原背后无声咬来。
吕林高声道:“丁公,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丁公指教!”
丁原道:“你说!”
吕林问:“父亲他有虓虎之勇,有万夫莫敌之能,是天生的战将,丁公为何偏偏让他做了主簿,这难道不是把刑天的干戚拿去当刀俎么?”
恶魔的巨吻停住了,但獠牙依旧森然。
丁原笑道:“奉先真是生了个好儿子!”笑声中带着遗憾——没有哪个父亲不希望不被儿子崇拜的,可惜他无子嗣,虽将义子视若己出,但却没能赢得崇拜。
“你可知这天下,除了是皇帝之天下,还是谁之天下?”丁原问道。
吕林自然不会说是“天下人之天下”或者“百姓之天下”,毕竟这种话都是上位者用来蛊惑天真老百姓的,而是直言不讳道:“是士族(即世族)之天下!”
本来是要自问自答,没想吕林竟然答了出来,丁原不由得一阵讶然,抚须道:“不错!你可知这是为何?”
吕林挠着头道:“这个却是不知,便是‘士族之天下’也是师傅说的!”他口中的师傅自然是指那个杜撰的收养他的道士。吕林也并非不知答案,只是做戏要做全套,不然表现得太聪明岂不是就跟看不出丁原安排吕布做主簿的用意前后矛盾了。
丁原释然,毕竟吕林才十二岁,又是吕布的儿子,按照血统来看,不可能那么见多识广,没毛病。
然后便解释道:“读书人学而优则士,然后书礼传家,代代相传,代代做官,这便成了世家门阀,占据了土地,佃农等资源,还拥有广阔人脉,诸事便利,所以四民之中,士人是第一等,而且,永远是第一等!你一定想问,武将也是官,为何就不能成为士族?”
吕林如一个好学宝宝般,很配合地点点头!
丁原抚须道:“因为天下虽然治乱相易,但终归是长治久安的时候多,离乱动荡的时候少。文人治政,武人平乱,所以武人的机会比文人少得多,而且,武人与死亡为伴,即便立下汗马功劳,却也常常后继无人。”说到这,又不免唏嘘。
看吕林“恍然大悟”的表情,丁原才总结道:“所以,我让奉先当主簿,是为了让他进入士人阶层,将来能中兴吕氏,使吕氏成为士族,永传薪火,就如卫青之于河东卫氏!而奉先却想如霍去病一般。身为武人,老夫也甚是仰慕冠军侯!但冠军侯的基业却只传到第二代便夭折了,反观河东卫氏,却历经二百年而不衰!丁氏自我而绝,老夫不想奉先与我一样,我只希望吕氏自他而兴,百世不绝!”
恶魔的獠牙缩了回去,身体颤抖着。却是吕布听了这番话,顿时如遭雷击,身心俱震: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惭愧、懊恼、内疚......各种情绪如烟花般炸开!
叮!
系统传来信息,吕布的值开始上升。
吕林松了一口气。
烟花易冷,璀璨过后,夜空会越发黑暗!
吕布并不是那种知错能改的人,刚悔恨不过十秒,便又给自己找了借口: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的前途,为了吕氏的传承,可根本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是拿我当三岁小儿来哄么......
值未升到这个临界值,速度便急剧放缓!
吕林暗道不妙,赶紧道:“丁公高义!吕林代吕氏先祖谢过丁公!不过丁公这般用心良苦,是想把父亲当继承人培养么?”
丁原点头道:“不错!奉先的威望足以领导这群兄弟,但我更希望奉先能带领他们奔个好前程。刻意栽培奉先,既是为了吕氏,也是为了这群兄弟。我丁家军只能定一州,只望奉先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丁家军变成吕家军后,能定国平天下!”
恶魔又开始颤抖了。这一回却是因吕布激动莫名:原来,他并不是光用言语哄我,而是要把家业都交给我......凭我的能耐,引领他们定国平天下又有何难!义父,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唯利是视的吕布再一次被眼前的利益晃晕了眼!
值又开始急剧上升,竟然飙到了。吕林知道吕布为人反复无常,好比后世的股市,怕再出什么妖蛾子,假装惊喜道:“呀,父亲来了!”
然后跑出帐外,忍着别扭去拉吕布的手,刻意挡住他腰间的刀,算是变相地保护丁原。
吕林道:“父亲,我与丁公相谈甚欢,丁公是父亲义父,就如我祖父一般!”
言外之意就是:你要当着儿子的面杀父,小心教坏儿子,有样学样......
吕布只“嗯”了一声。
吕林又说:“我方才看见了董卓的赤兔马,是董卓派人来找父亲么?想必是来收买父亲吧?这董飞熊真是无知,父亲是忠义无双的盖世英雄,怎么可能做出不忠不义之事!”
这却是在逼吕布表态!
吕布神色变幻,终究是丁原的良苦用心和吕林的崇拜压倾了他心理的天平,于是跪在丁原面前道:“禀义父,确如我儿所说,董卓老贼派了孩儿一名故交前来收买我。孩儿特来请示义父,该如何处置这厮?这厮罪该万死,不若由孩儿亲手把他杀了!”
他自然是想杀人灭口,顺便还是黑了赤兔,这买卖端的不亏。
丁原扶起吕布,还未开口,吕林却抢先道:“不可!”
丁原很喜欢吕林,并未怪罪,反而问:“哦?林儿倒是说说,为何不可?”
吕林道:“父亲护驾时,与董卓冲突甚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