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本是阴冷如蛇之辈,即便再愤怒,也只亮出毒牙“嘶嘶”作响,如今竟失态作咆哮西风状,只因洞察田仪将要说什么,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董卓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任手下人窝里斗让人看笑话,遂阴沉着脸低喝道:“回去再说!”
......
回到府上。李儒先下手为强,指着田仪道:“主公,这厮妖言惑上,当可斩也!”
这本是忠心良言,没想到逆了董卓的耳,引来一声怒喝:“没让你说话!田仪,你说!”
李儒一愕,他很少发怒,也很少被董卓这样怒斥,一时怔然,讪讪缩回手指。而田仪则忙跪伏在地,道:“蒙主公不弃,抬举小人做了主簿。小人本是区区贱商,得主公看中才飞黄腾达,常思以死相报,怎敢有一句妄言欺瞒主公。军师说小人妖言惑上,所言所行都是为了取宠逐利,这实在是冤枉小人了!倘若军师不信,小人今儿个便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弹劾主公身边一名心腹,倘若一字是假,小人愿以死谢罪!”说着,掏出一卷纸来。
众人俱是一愣。李儒更是眯起了眼,暗忖:这厮怎么忽然变了话题?这又是要弹劾谁?
董卓接过来一瞧,脸色如灼,又怒瞪李儒一眼,然后将纸丢给刘嚣:“去把人带来!”
刘嚣看了看纸上所说的是谁,忙领命而去。
......
当建议封袁绍为渤海太守时,周毖心里便有了计较:虽然家乡的人才本初用不上,但冀州地灵人杰,只要能如周公吐哺,自然能使贤才归心。
于是周毖用左手写了一封信,罗列了冀州的人才,如田丰,审配等。
趁着董卓翁婿已经对他完全信任,放松了监视,才将信交给了袁绍留下的联络人。交出信后,周毖却还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有地有人,但仍然缺了天时,若得一个良机,本初才能真正飞龙在天。
随后又在市井中听说了石包谶的事,周毖可是钻研过董卓的底细的,一合他的年龄,顿时一惊:莫非董卓真是霸王转生?若真是如此......嘶,这就是本初的良机啊!
当下立即回太尉府。正遇着刘嚣,见其面色不善,似乎将有什么祸事。周毖却暗道:只要能为本初制造契机,也算是“祸兮福之所倚”了,终归算是好事。
见了董卓,其阴郁的神色压得人不敢大声喘气。周毖却安之若素道:“不知太尉唤下官来有何吩咐?”
董卓沉声道:“周毖,本公待你如何?”
周毖恭敬道:“太尉对下官有知遇之恩,此恩重如山!”
董卓冷笑道:“恩重如山?只怕远比不得袁绍对你的恩重吧!”说着,将一卷纸砸了过去。
周毖虽然心惊,却躲也不躲,任纸砸在脸上,打开一瞧,虽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心里却如有地震海啸。
田仪道:“周仲远,纸上所言袁本初与你的交情,还有他对你的恩惠,来龙去脉可有一字是假?”
“时间可有一刻之差?”
“地点可有一尺之差?”
“你隐瞒此中之事,必是为了袁绍来做奸细!是也不是?”
周毖默然不语,但心念电转:这证据丝毫未差,似乎是这田仪所献,他又是怎么得来的?管不得这些了......眼下我便是能狡辩过去,但董卓无论如何再也信不过我了,我便再无法为本初策应,该如何是好?
忽然瞥见董卓黑着脸把玩着一柄宝刀,翻转之间,显露出“霸王”两字。周毖忽然生出一丝明悟来:这田仪本是小人,定然会奉承董卓是霸王,然则李儒必定看出此中之害而指责田仪,田仪为了表忠心才扯出我来......李儒是董卓的背上之翼,田仪却是董卓的腹中之虫,只要让董卓亲小人而远贤臣,董卓必成祸害,不止害人也是害已,到时,便是本初的良机天时!舍我了区区性命,让董卓万劫不复,让本初一飞冲天——值了!
董卓冷眼相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毖忽然仰天大笑:“想我周毖一生,皆在研究君子贤士,没想到最终竟败在一介小人手里,可笑可笑!”抬手怒指田仪:“小人,你坏我大事,我饶不得你!”随即冲田仪冲了过去!
李儒是多么希望周毖能将田仪弄死,然则眼中刀光一闪,只见周毖的头颅飞起!
董卓看都不看周毖,只看手中宝刀,赞叹道:“杀人不沾血,好刀!”
周毖的头颅滚落在地,虽然惨死,但竟是瞑目了!当他闭上眼皮时,最后一点念头也消散在虚空中——本初,你的恩情,总算报了......
刘嚣将周毖尸首拖了下去,董卓补了一句:“把头颅给袁绍寄去!”随后瞥了李儒一眼,道:“文优,你看走眼了啊!你说周毖信得过,可放心用之,结果呢?你说田仪妖言惑上,他却揪出了让你放心的奸细,只怕又是看走眼了!”
李儒还有很多疑问,比如田仪是怎么得到这些证据的,便要争辩道:“主公......”
然则董卓将刀一劈,直接嵌入地板,怒斥道:“住口!本公身经百战,活到现在,身居高位,你觉得本公一点判断力都没有么......本公现在只想知道‘西楚霸王,自刎乌江。三百三年,重生西凉’是什么意思,要么你来解释,要么就闭嘴!”
这句话董卓不是没感想,而是想法太多——似乎有很多念头乱成一团,以致他灯下黑不明朗,仿佛一纸之隔需要旁人来点破。
李儒看了看地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