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惊鸿从屋中出来,他已换了套干净衣裳,这几日便只带了一套衣裳换用,身上所穿的早已发出异味,便是如今的自个儿才这般忍得,心中还自嘲倒也算是吃得苦耐得劳了。
“姨母,近日不见可还安好?”习惊鸿先同茶娘见了礼,茶娘上下打量了番习惊鸿,只瞧他又清瘦了些,心中甚是疼惜,“我自是好的,你这几日出门同你姨父可是未曾吃过好的?你姨父倒好,你怎的这般清瘦?”
习惊鸿只笑道:“从前娇生惯养,头一回这般吃苦,倒是将姨母好不容易替我养起的肉又掉了下去,甚是惭愧!”
茶娘忍不住的笑了,梁氏从柜中挖了面,捧着碗从屋里出来,听见这句话忍不住的打趣道:“甚个没学,偏学了怎个在嘴上抹蜜不曾?”
习惊鸿低头,红霞从耳根染到了颈脖。
他也晓得此时仪姐儿怕还未醒便提了长衫往屋后去了,梁氏指了指习惊鸿的背影笑的没了眼,茶娘掩唇笑了过去,转身跟着梁氏进了厨房。
梁氏挑了块肥腊肉,将腊肉切丁,茶娘则拿了十个鸡蛋打了搅匀,又洗了小青菜,切了小葱备着。梁氏和了面开始做面条,茶娘开始添柴烧灶,不一会儿锅便热了。
腊肉丁下锅,遇热便化了油,炸的金黄爆香后便倒了一大碗的鸡蛋液下去,翻炒碎,鸡蛋裹了腊肉才微微加了些水,再撒上酌料,沸腾后撒上葱花,臊子便炒好了。
白花花的面条下了锅,起锅前撒上一把青菜,再一碗碗热腾腾的盛在碗中,加汤,加臊子,一碗碗的捧出放在院中的小桌上时天色早已亮开,梁氏对着屋后喊了声:“三郎,开饭啦!”
岳三郎这才又领着一众人回到屋前院中,赵魏新搓着手看着桌上一碗碗满又热腾的面条口水统险要留下来,只得狠狠咽着口水对梁氏笑道:“大娘好厨艺,便是屋后统闻着香味呢!”
梁氏摆了摆手笑道:“呵呵,家里没甚个好东西,先将吃着,等中午再给大伙炖点儿野味儿辣味儿的添菜!”
岳三郎对着梁氏点了点头,自个儿也坐下,开始招呼一众人端碗吃饭。
鸡蛋腊肉臊子炒的是又香又多,在乡间里能吃上这个,便已算得上是最好的了,哪个不高兴?便是那些个小厮也晓得这是好东西,个个儿捧着碗就唆起面条来,面又香又滑,汤虽清淡,却又腊肉和鸡蛋的香味,吃几口便统吃出这个味儿绝不比闻着差。
连着赶路多时,本是又饿又疲惫,这一口面条却又家的味道,大伙皆是吃的满头大汗,院子里一时皆是唆面声,此起彼伏,屋中的茶娘听着统觉好笑,便是赵魏新吃了一碗还又添了一碗,还好茶娘同梁氏准备的又多,大家便都吃了个饱!
赵魏新好不容易放下碗,一抹嘴,又叹了口气。
岳三郎立即问道:“可是不合赵四哥胃口?还是未能吃饱?锅中定还有,我去盛来……”岳三郎再不好烦梁氏,梁氏本就忙里忙外的帮忙招呼着,正要起身赵魏新却又一把拉住了他,连连的摇头自个儿苦笑道:“岳贤弟莫要误会,这面这般好吃,咋会不合胃口?我已吃了两大碗,又哪会吃不饱?哥哥我只是心中感慨,这面条的好滋味儿,只幼时吃过,如今我早已是吃过山珍海味,啥子还没见过的人?却统没得这一碗面条叫我觉得美味!”
梁氏在一旁听了笑道:“赵相公这是吃厌了山珍海味呢!这才觉着农家的这点儿糙食好吃!这才是有钱人家的病呢!”
梁氏笑着又看向习惊鸿,便是鸿哥儿统吃了满满一碗,习惊鸿掩唇一声轻咳,只东张西望,装样没懂梁氏之意。
赵魏新连连点头,“只我家那婆娘,如今家中买了奴仆自个儿再不造汤水,我从来吃不上这乡里真正的味儿,哎……是我没得福分罢了。”
岳三郎再不说别的,赵魏新兀自感怀神伤了好一会才又想起杜仲树来,眼底又是幽幽发亮,他刚去看过,那十根可都是好树好皮子!这回还不大发一笔?便是那仁济堂也能搭上路子了,这才是最要紧的!
摸了摸怀中的银票子,赵魏新也晓得再不能骗岳三郎,他是个老实人,此次也算是发了家,若是以后还能相互再来往,自要坦诚……赵魏新抬手拍了拍岳三郎的肩,“岳贤弟,这会子咱哥俩儿可都是碰着好时机了,以后发达了可莫要忘了哥哥!”
岳三郎笑着拱手,“还得多望四郎哥提携。”
屋后吵闹,仪姐儿便是再觉沉也被吵醒。
她翻身起来,扒开帐子往窗外一看,圆圆的大眼珠子一转便瞧见了站在树下的岳三郎,至于旁的人她倒是认不得,但那统不重要,只阿爹家来了才是最欢喜的!
仪姐儿转身便下了床,穿衣裳,穿鞋子,自个儿梳了头发挽了髻,虽急躁慌忙并不整齐,但到底也没得出什么大乱子,自个儿一掀帘子,小脸钻出门外来,脸上的欣喜之色还未褪下却又张扬愈大,因她瞧见正坐在树下闭眼小憩的习惊鸿。
仪姐儿偷手偷脚悄摸摸的摸了过去,伸手正要碰到习惊鸿头顶的那片叶子时,他却忽的张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仪姐儿。
仪姐儿欢喜的喊了一声,“鸿哥哥!”小人儿已蹦到了习惊鸿怀中,坐在他腿上,双手还圈着脖子。
习惊鸿的脸蓦的一红,自个儿还未反应过来就叫梁氏给训了,“仪姐儿,可还晓得规矩?姐儿家毛毛躁躁,爬到哥儿身上作甚?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