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太监霍双德熟悉官府的规矩,一夜之间,他弄妥了供状,使它成为一份无可争议的证据,然后从巡捕营要来五百骑兵,一大早又从别的官署收罗数百步军,号称马步三千,出城之后直奔铁家庄。
有关达子的七名同伙带路,他们无需绕行京城。
骑兵速度快,午时过后不久就赶到了铁家庄,列队包围,等候后面的步军,同时派一名带路人进庄劝降。
劝降者很倒霉,进去不久就出来了,只出来一颗头颅,身子留在了里面。
官兵被吓了一跳,立刻收缩阵线,不再围住整个庄园,剩下的六名带路者发誓说庄里没多少人,顶多一百,官兵却不肯发起进攻,而是派人去西马屯里抓捕村民,询问底细。
袁茂希望速战速决,但他没有指挥官兵的权力,只能去找太监霍双德。
“不急,咱们要的是那些货……我的意思是说等后面的步军赶到之后再说,打仗这种事,交给将官处理,你的职责是待会搜庄,大家各司其职。”
袁茂没办法,只能劝说霍双德以及带队将官尽可能堵住铁家庄的各条进出道路。
步军还在路上,西马屯的村民一叫就到,他们都是养马的军户,早已厌恶大铁锤的豪横,不等官兵询问,就争先恐后地提供信息,甚至愿意带人从小路进庄。
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将官终于确信,庄里大概只有六七十人,真能参战的不过半数,正好后面的步军也快到了,他向霍双德请示之后,传令进攻。
战斗并不激烈,庄内的人没有束手就擒,但是放了几十支箭就被官兵从侧面攻破,从而陷入慌乱。
官兵最擅长打这种仗,不等将官下令,纷纷纵马冲锋,争抢人头。
霍双德在后面大声喊道:“人可以杀,东西不准碰!谁都不准碰!”
步军赶到的时候,战斗已近结束,官兵争功心切,也冲进庄内扫荡一遍。
铁家庄全军覆没,但是大铁锤和杨九问不在其中,他们一早就逃跑了,留下几十名庄丁和江湖同道阻挡官兵。
官兵在乎的是人头,发生不少争执,后到的步军很是不满,派人与巡捕营骑兵将官谈判,非要抢一点功劳过来。
霍双德、袁茂率领一小队官兵,押着六名带路者进庄,别的不管,先去地窖。
地窖建在一间屋子里,两道门、两道锁,霍双德又调来一队官兵,合力将锁撬开,然后屏退官兵,只让袁茂和一名带路者进去查看。
地窖很深,也很暗,隔成若干小间,每扇门上都有名字,足有三十多间。
带路者举着火把,一一介绍,看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叹息一声,问道:“我也算给官家立功了,这里的货能给我留一点吗?”
“或许吧。”袁茂可不管这种事,粗略地查看一遍,发现值钱的“货物”真不少,布匹、茶酒、瓷器等等,甚至还有咸鱼、腊肉这一类的东西,关达子等人看来是有什么抢什么,一点都不挑。
可是金银珠宝很少,少到让袁茂心生忐忑,不知该怎么答对外面的太监,“银子都哪去了?”
举着火把的带路者茫然不解,“银子……不都在这里吗?”
“这么少?”
“这个……抢劫嘛,就是这样,谁没事路上带那么多金银啊?他们不带,我们没处抢啊。每次得点银子,大家当场就分了,维持生活都难,更不用说积蓄了。”带路者长叹一声,竟然显得十分委屈。
两人出窖,袁茂将霍双德拉到一边,小声报了一个数,尽量夸大一些,太监眉头微皱,“你在开玩笑吧?这么少,怎么分哪?”
“胡校尉和我只想立功,这点东西就当是孝敬主管和厂公了。”
霍双德还是皱眉,“厂公能看上这点儿银子?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对对,主管先收着,攒多一些再孝敬厂公不迟。”
霍双德还是不太高兴。
袁茂没办法,只好道:“主管到访通州巡捕营,无意中探知若干军户当强盗,为患多年,因此力主讨伐,将匪帮一网打尽,此份功劳总能得些赏赐吧?”
太监终于露出微笑,“不是‘无意’,是‘有意’。”
“当然,主管暗中查访多时,深谙军卫乱象。”
“呵呵,其实赏赐什么的无所谓,关键是让厂公知道我也在做事。”
“没有霍主管一力做主,怎么会有今日大捷?”
“那些银子……你再找找,没准还有隐藏的。”
“是。”
“你从前是前府袁大人的随从?”
“是,我在袁府待过一阵。”
“嗯,那你肯定是个懂规矩的人,待会你带人再下去,登记造册,想拿什么你随便,哈哈。”霍双德拍拍袁茂的肩膀,表示满意。
巡捕营的一名老书吏被指派造册,他更懂规矩,跟在身后,袁茂说什么他写什么,绝不多看一眼,也不多写一个字。
关达子的房间里金银珠宝稍多一些,看来他对朋友也不是那么大方,袁茂拣兵器、瓶罐等物记录,金银只报十分之一的数目,他在锦衣卫见多识广,知道该怎么做。
一间一间查完,袁茂很失望,这里并没有胡桂扬期望的线索,只好先出窑,让官兵将东西都抬出来,在册的放一边,不在册的放另一边。
按规矩,跟来的官兵总得分点好处,袁茂想找霍双德商量一下,结果却找不到人,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位太监带人去别处搜检了。
袁茂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