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篝火先行熄灭,九十多名异人不得不数人共享一间房屋。
没有早饭,茶水都是凉的,整晚熬夜的胡桂扬只想躺在床上大睡一觉,可这个小小的愿望却很难实现。
他坐在凳子上,杨十恶守在身边,他躺在床上,杨十恶站在床头,寸步不离,眼神可以说是含情脉脉。
屋子里还有两名异人,一个是赵阿七,他是一场比武的胜者,坐在桌边喝凉茶,他的“药人”小谭则靠墙坐在地上发呆,像是待宰的牛羊。
胡桂扬几次闭眼,总是没法入睡,只好向杨十恶道:“求你了,离我远一点,别总盯着我。”
“好,待会我叫醒你。”
“我自己会醒,不用你叫。”
“不行,我得按时叫醒你。”
“按时?”
“对,你可以睡一个时辰,然后起来练功,尽快获得全部神力,这很重要。”
“等我获得全部神力,你就不是我的对手啦。”
杨十恶大笑,“没关系,我愿意冒这个险,但是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胡桂扬打个哈欠,“几天都行,但是现在我必须睡够三个时辰。”
“不行,最多一个时辰。”
“睡眠不足,精力不济,我没法练功。”
“两个时辰,差不多是整个上午,不能再多了。”
胡桂扬不再争辩,转身睡去。
杨十恶心情愉悦,也到桌边坐下,拿出金丹把玩,很快收起,目光转向墙角的小谭,微笑道:“放松些,你应该学学胡校尉的气度,愿赌服输,说献功就献功,没有半句废话。”
小谭目光呆滞,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江东侠的‘药人’一点事没有,自己走出赵宅,你也可以,只是再当凡人而已,又不是没经历过。”杨十恶继续劝道。
小谭终于听明白,开口道:“你干嘛要多管闲事?你挑了一个最弱的对手,功力未必比我强,不信咱们较量一下。”
杨十恶可不会冒这种险,摇头笑道:“用不着,我的运气比较好,你也可以挑选对手。”
小谭低低地呜咽一声,他当时的确想挑对手,可是许多人向他涌来,惊慌之中自然而然地迎向熟人赵阿七,以为能够得到帮助,结果得到的却是一拳,他只好还手,被李刑天视为接招。
杨十恶大笑两声,又转向隔桌的赵阿七,笑道:“你也很幸运。”
赵阿七抬起头,冷淡地问:“你看上去挺正常,病症是什么?”
杨十恶立刻心生警惕,“问这个干嘛?”
“马上就要去除病症,随便聊聊。”
“先说你的。”
赵阿七拍拍自己的一条腿,“瘸了。”
“这只是表面,如果病症这么简单,你根本不用求治。”
“我怕热,一热心里就糊涂,分不清过去和现在,有时候连刀剑临身都不知道。”
“我注意到了,你总是离篝火比较远。”杨十恶点头,相信这的确是真实的病症,于是自己也不再隐瞒,“我怕血。”
“嗯?”赵阿七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病症,“这不算大问题吧?”
“不大?它会要我的命,血多的时候我甚至会直接晕倒,任人宰割。”
“那你怎么杀人?”
“杀死主人一家五口的时候,我晕了半个晚上,好在没人发现。在那之后,我四处打听不流血的杀人方式——并非我喜欢杀人,可是总得有所防范,对不对?听说内家拳法能够杀人于无形,很少流血,我就去找一位高手拜师。”
“拜师?”赵阿七冷笑一声,异人的拜师与普通人截然不同,被拜的人通常没有选择的机会。
杨十恶嘿嘿笑道:“功力如同金钱,高手擅长花钱,而我有的是钱,他收我为徒乃是天作之合。”
“你的师父未必这么想吧。”
“他是个老顽固,一见面就认定我杀气太重,不肯收我为徒,当然,最后我还是将他说服了。”杨十恶再次大笑,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床上的胡桂扬腾地坐起来,怒道:“笑这么大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杨十恶一愣,在发怒与妥协之间来回衡量几次,讪讪地说:“我小点声就是。”
胡桂扬搬腿下床,“睡意都被你打消了,来来,我现在就练功,尽快治好你的臭毛病。”
换成别人用这种语气说话,尤其是比自己弱得多的人,杨十恶立刻就会出手,这时却笑呵呵地起身迎上去,“练功好,神力提升之后,保你几天不困。”
胡桂扬指着双脚,“给我穿靴。”
杨十恶的笑容僵住了。
“我要献出神力,你连这点小忙也不肯帮吗?而且你从前就是做这个的吧?”
杨十恶原是家仆,可他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勉强挤出笑容,“其实坐在床上就能练功。”
“不行,沾床我就想睡觉。”
杨十恶没办法,只得弯腰给胡桂扬穿靴,“我抱你到凳子上。”
胡桂扬摇头,“去给我找张椅子来,凳子坐久了不舒服。”
杨十恶脸色有些难看,嘿嘿两声,“够了,胡桂扬,得罪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等你恢复成凡人,需要异人给你做靠山。”
胡桂扬指向赵阿七,笑道:“你问他。”
赵阿七淡淡地说:“师兄平生最爱得罪人,对你一点都不过分。”
杨十恶又愣一会,慢慢道:“我可以给你找张椅子来,但你别耍花招。”
“所有人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