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羲笑了笑,“那你们这儿的郡守倒是挺爱民如子的。”
不仅存下了往年的陈粮,还发陈粮给百姓,又让百姓种蔬果青菜,倒是个有作为的。
“是啊,我们大人啊,人好,很多百姓在家里都给他立了长生碑供奉呢。”壮汉颇是认同。
“那不知你们大人的名讳是?”姜元羲问道。
“我们大人出自宜威谢家。”壮汉张口就来。
谢家?就是那个书呆子的谢家?
姜元羲顿时就找到的二叔,谢家最有手段的人,谢家这一家子人和善,少有勾心斗角,不然也养不出谢修文这种呆子,如果是他,也就怪不得会体恤百姓了。
恰好这时候小二上了菜,姜元羲就没有再问下去,壮汉本来还想问问姜元羲是哪里人,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见姜元羲转过身去,又不敢问了,倒是酒楼其他人见着姜元羲似乎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又慢慢说起话来,声音却小了很多。
姜元羲一边吃着菜,一边听着那些人的闲聊,既然在这个时候还能上酒楼用饭的,家里头银子粮食是不缺的,且多是商户,说的也是忧心流民越来越多,这生意不知怎么做,那方才回答她话的壮汉,就是一间镖局的主事人,有商户想要请他带着镖局的人走一趟镖。
用完了饭,姜元羲放下一锭银子带着人离开,在舞阴附近县城转了转,见百姓们虽面有菜色,却能过得下去,又带着人走了。
继续启程,还没来到上谷,他们就见到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姜元羲手一摆,所有人齐齐勒马。
那支队伍原本是坐着的,骤然见到前方有飞骑而来,当中立即有三十几个青壮年站了起身,警惕的将身后的妇孺老弱保护在身后。
原以为那五十几匹飞骑会无视他们绝尘而去,当看到他们在前方停下来时,三十个几个青壮年齐齐变了面色,但他们不敢多出声,只提着心,心中盼着这五十来飞骑赶紧走。
“你们是流民?”姜元羲看了看这百来人,除了少数几个人身上衣裳没有补丁,其他人身上的衣裳补丁少说也有三五个,还有些青壮年身上有打斗过的痕迹,鼻青脸肿的,风尘仆仆又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微微上前了一步,客气的道:“不知郎君何意?”
这是默认自己是流民了。
姜元羲此时是男装,领子微微有些高,青年没看出她的真身,她也不纠正,继续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青年不知为何原本不是很想搭理她,却不知不觉的又回答了她的问题,“去舞阴。”
姜元羲微挑眉毛,“是听说了舞阴没流民的事?”
青年警惕的点头,他身后的人逐渐开始变得不安。
“你这里有百来人,去舞阴还是得饿死,我刚从舞阴那边过来,那边虽然没有流民,却也是因为郡守给百姓们分发了往年的陈粮,吃不饱饿不死,你们去了舞阴,可没有陈粮给你们了。”
姜元羲这一番话,让这群人纷纷色变,有些妇孺还忍不住啜泣起来,看着身边的孩子们心疼的很。
青年皱着眉,“郎君说得是真话?”
姜元羲又笑,“我骗你们图什么?”
青年打量姜元羲一行人,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袍,可以看得出家境良好,不,应当说只看他们人人都骑着一匹马,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确实不需要骗他们。
然后他就沉默了。
他们背井离乡,不就是打听到舞阴那边安稳吗,若是没粮食进肚子,那他们又能去哪里?
“你们来自哪里?”姜元羲略等了等,又问道。
青年神色间带着一抹茫然,“寿春。”
“寿春?那离这儿有点远呢,足足三百多里路,你们带着粮食上路的?”
姜元羲仔细的打量着这百来人,见神色只有茫然惊慌,却不见悲伤,想来是一路上没有人死去,对这领头的青年高看了一眼。
带着百来人,当中有妇孺老弱,甚至连一岁多的小孩子都有,却安然无恙的走了三百多里路到这里,不管是领头的青年,亦或是这些护卫的青壮年,都很了不起。
青年心头惊了惊,这人怎么知道他们带着粮食上路的?到底是回答:“是,朝廷下了征收赋税的旨意,趁着官吏没上门,我们就逃出来了。”
家中的存粮没给官吏强抢而去,一路上就撑到了这里,但就在一天之前,他们自己的存粮再省着吃也吃完了,索性知道这里距离舞阴就半天的脚程,带着希望他们恨不得有八条腿,走快一点。
姜元羲目光在那些鼻青脸肿的青壮年身上一扫而过,“你们与人起了冲突?”
青年破罐子摔破,问什么答什么,“我们村子曾经跟一伙人同行,对方本来也是带着粮食的,粮食不多,没过几天就吃完了,我们匀了一点粮给他们,因着我们自己也不够吃,后头就没给过了。那伙人没了粮食,就挖树根野草来吃,原本他们也是跟我们一样想来舞阴的,四天之前,我们有个大嫂半夜惊醒发现怀里没了自己一岁多的孩子。”
青年神色带着一抹阴冷,显见是恨极了那伙人。
姜元羲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连本来正在眺望远方的胡不归此时也回过头看着人群中那个被人抱着的一岁多孩子,青年的话显然是让那妇人想起了不好的事,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
没有吃的,只能吃树根野草,一天两天尚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