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垣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这几天做熟了的,他端起那只盛着美味醋鱼的盘子,凑到半夏的鼻尖处低声问道:“香不香?”
他认真的模样让半夏错愕了一下,这位性格清冷淡漠的婴垣殿下竟然亲自下厨为她做饭?
半夏在浮来山的时候是在大鼻子师傅那里混熟了的,她虽然味觉和嗅觉都很灵敏,但最开始的时候,她费了好大劲才分清楚了油盐酱醋,又过了很久才开始给大鼻子师傅打下手,因为大鼻子师傅老是害怕她放错,然而不到几天的功夫,婴垣就把这道醋鱼做熟了。
可他明明是那样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御剑神。
看着她微愣的神色,婴垣微微一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来就牵起了她,把她拉到临窗的花厅里坐下。
这几天上官容早出晚归,白天很少见他的身影,这个安静的小院里,基本就是她和婴垣两人。
花厅里吃过饭,垂花架下饮茶,后院鱼塘里捞鱼,花圃里除除草,弄弄花,如果不是半夏心里每日惦记着打听仁木消息的事情,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再惬意不过了。
尤其是,有另一人相伴的时候,只希望时间就此停滞。
眼看着婴垣将挑好刺的鱼肉夹给她的时候,半夏突然发现他向来纤尘不染的食指尖上有一个小小的泡,半透明的,但他仿佛没什么感觉一般,继续用它熟练地给自己挑鱼刺。
半夏心里犹如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鼻子瞬间酸了起来,他为她做到这个样子,她还在心里不停地回思着他说过的不能和她在一起的话。
不管他因为愧疚想要补偿她,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或者目的,就算他想要利用她,此刻她也不忍心苛责他了。
她的心就这样不可阻挡地瞬间软了下来。
一低头,两颗泪珠就“啪嗒啪嗒”地打在盘子沿上。
那边婴垣听到声音,把挑鱼刺的筷子一放,上半身朝她倾斜过来,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也不问什么,直接就把她拖过来揽到怀里,手轻抚着她的背。
她压抑的哭声让他心疼。
半夏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只觉得心里如同有一只手在翻搅她一般难受。
世人都知痴情苦,莫若相忘于江湖。
不知道为何,她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这句话。
要是她忘了,一切就能回到最初?
上官容一脚踏进院门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
他探寻的眼神一扫过去,听到动静的婴垣也抬起头看着他。
那家伙竟然大言不惭地对自己摇摇头,继续抱着怀里的人柔声抚慰。
上官容心中一怒,这难道不是我的家吗?你跑到我家里谈情说爱,好像我成了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当下他也装作没看见他的暗示,低头走进了花厅。
他一进来半夏才听到动静,立即从婴垣的怀里挣脱出来,上官容瞅了她一眼,一张小脸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他丢给婴垣一个佩服的眼神,婴垣坦然受了,却还当着他的面去给半夏拭泪。
坠入爱河的人都这么没人性吗!
上官容在他们对面用坐下来,低头一看,又是一条细鳞鱼,他抚了抚胸口,这细鳞鱼他也只有几条,养了一百多年,一天少一条的话……
上官容的内心在哀嚎。
“咳!”他轻咳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说道,“那个仁木的事情,我打听到了。”
什么?!
半夏心里一惊,立即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婴垣。
婴垣对她笑了笑,也向上官容这里看过来。
上官容说道:“顺安城里没有叫仁木的人。”
“啊?!”他得意地看着对面的人眼中失望的神色,心里窃喜,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别卖关子。”婴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带着半夏来找他,就是因为知道他手里有遍布天下的情报网。
天下第一情报头子会说自己没打听到消息?
上官容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根据你们的描述,这个叫仁木的人,曾在顺安城名噪一时,不少人认为他是本地人氏,但我查过了,这顺安城的花名册上并没有这号人。”
“那他什么时候在这里出现过?”半夏问道。
“具体时间应该是在他去浮来山之前,地点是在城东的稼瑟琴馆,那里的人都知道他。”
“琴馆是文人雅士聚会听琴的地方,但是仁木本就擅长弹琴,他还要去琴馆听别人弹琴吗?”半夏问道。
“他是去做琴师。”上官容答道。
“琴师?难道他是身上的盘缠周转不开了?”半夏又问。
“他对琴馆里的人是这样说的,他要攒够路费,到浮来山拜师学艺。”上官容说道,“但这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只是想在入浮来山之前在某个地方留下行踪,以掩盖自己真实的来处。”婴垣沉声说道。
上官容点点头,说道:“他在稼瑟琴馆待了月余,后来就离了那里,去浮来山了。”
“那这稼瑟琴馆一定是顺安城最有名的琴馆了?”半夏问道。
上官容赞道:“姑娘聪明,他既然要留下踪迹,便一定会选这顺安城最大的琴馆。”
半夏听了说道:“那我们可以去那家琴馆打听一下,看那里的人是否知道他家在哪里。”
上官容听了点了一下头,目光看向婴垣。
婴垣已经站起身来,脸上是一副清冷肃然的表情,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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