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君心更是无常,猜忌的种子一但种下,即便无人浇水照料,也会慢慢发芽。
王彦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帝心如何?那么保守起见,他今后只能先选择自保,而皇帝在面对他这个实权派大臣之时,在不能确定他是否还忠心的情况下,为了皇权的稳固,直接搞掉无疑最为稳妥。
其实君臣之间的矛盾,早就已经出现,只是王彦一直侍君得体,所以矛盾没有激化,他心中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这次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王彦听了左懋第的话,又看了看苏观生,他一直以来,表现的太过恭敬,低调,以求君臣同心,但也使得文臣觉得他是可欺的,所以才有了苏观生等人不与他商议,就想动用五忠军库房之事。
此时,王彦一直寻求的君臣之间的平衡,出现了裂痕,为今后留下隐患,但眼下的局势,应该还不会发生大的变故,毕竟军权财权都握在王彦手忠,皇帝既然忌惮他,那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理清思绪,王彦长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呼出来,“苏阁老,今日之事,你要负主要责任!民脂民膏,尚且不能随意搜刮,你哪来的自信,要去动十多万将士的钱财,不怕哗变吗?”
苏观生脸色一白,王彦却接着说道:“出兵川蜀之事,朝廷没有钱粮,五忠军可以动用库房,但军中军资也十分紧张,抗清乃第一大事,朝廷应该首先保正军队,抚州的矿山,还有市舶司的赋税,每月须要拨出一笔供应军中,这是本阁的意见,几位阁老,好好考虑吧。”
语毕,王彦直接转身离去,留下堂内几个大学士,脸色一下都沉重起来。
左懋第见此,看着苏观生,目光深邃的道:“看来这次你我确实欠缺考虑,把士衡逼上一条不归路了。”
王彦的意思很明显,他肯定是同意援蜀,也同意动用五忠军的库房,只是需要朝廷拿些东西来交换,这件事情本来可以私底下交谈,但不该拿到明面上来。
一旦当着皇帝的面提出来,那就没有商谈的余地了,总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讨价还价,让皇帝拿矿山,拿赋税来做抵押。
在皇帝眼中,天下都是他的,你身为臣子,掌握朝廷军政大权,现在朝廷想要用兵,你居然让皇帝拿矿山和赋税来抵押,这算什么意思?
王彦的提议,有点像民间的借贷,但天下间有谁敢给朝廷借钱?作为士绅阶层代表的文臣,几位阁老都没想过还有这么一种解决的办法。
将心比心,如果皇帝让文臣士绅集团助饷,那朝野上下肯定反对一片,同样朝廷要动勋镇的利益,勋镇为什么要无常同意呢?
苏观生明白过来,估计这次他真的把王彦坑了,身为文臣,他本能上轻视武臣,所以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军队的利益,事实上朝廷为了与清廷争夺民心,连田赋都不敢加,怎么就敢去动十多万军队的利益呢?他太过自信了。
“事已至此,这可怎么办?”苏观生有些后悔起来,他确实只要与王彦先商量一番,就能完全避免。
左懋第道:“只能等士衡气消一些,明天下朝之后,再同他商谈一番,但再此期间,几位同僚便不要再有什么别的举动了。”
王彦急步出了行宫,跨上战马,便一路奔回府邸,他没有回后院歇息,而是一头扎进办公之所。
一众幕僚们见他,纷纷行礼,但王彦却阴沉着脸,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众疑惑的幕僚。
等王彦进屋,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便又从新坐下,一名书吏便小声问道:“相公这是?”
另一个人看了看左右,然后低声道:“古往今来,最忌功高震主,这次相公得胜还朝,谶语又传的沸沸扬扬,肯定是有人蓄谋已久想要陷害相公~”
两人正说话之间,几名幕僚就被唤入王彦房间,他立刻吩咐让人去请大伯以及两位堂兄过府商议。
此外又询问了广京四门的守将分别是谁,在得知是几名扬州旧将之后,又让陆士逵立刻从城外军营之中再调五百亲兵入城,加强楚国公府的护卫。
谶语事件,以及今天的事情,让王彦感到了一阵危机,他必须小心谨慎一点。
片刻之后,余太初也被王彦唤入房间,让其尽快查清谶语事件,以及注意广京城内的各种动向,安插密探。
回府之后,王彦就在房间里发号施令,各种人员进进出出,好不繁忙。
一个多时辰之后,王朝聘与两个堂兄过来,身后还带着一人,这让王彦有些意外,他是有机密之事与王家人商谈,大伯没理由会带个外人过来。
几人进了书房,王彦起身相迎,王朝聘就先给他介绍道:“士衡,这位是东吴顾炎武,字宁人,乃当世大才,是自己人,士衡可以放心。”
“拜见相公。”顾炎武遂即作揖一礼。
王彦见来人四十岁左右,身穿道服,头戴网巾,留长须,样貌清瘦,但却不让人觉得单薄,
他心中一阵好奇,但王朝聘既然这么说,此人肯定值得相信,于是他拱手回礼,微微笑道:“先生有礼。”
见礼之后,几人坐定,王彦让下属备了些茶点,便屏退左右,让卫士猓然后便将今日朝堂之事说了出来。
君臣互惮,这种事情,只能和王家之人商量,因为事情发展到最后,及可能走向君臣对立,那他身边的文人,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却不能完全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