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彻地的喊杀声中,明军三列鸟铳手冲锋在前,近至一百五十步,阵前青烟升腾,排枪齐发,清军第一列步军顿时被掀翻一片,大阵出现破绽。
清军阵中,同时升起大片烟尘,鸟铳还击,明军亦被击倒一片。
这个距离,除了火炮、鸟铳,弓箭都够不到对方,明军铳手,一列放完,二列抄到第一列之前再放,然后是第三列,交替向前。
清军也是三列轮射,只是他们在盾牌之后,伤亡要轻上一些,而明军铳手在前进中连放三轮排枪,虽然付出了伤亡,但也破坏了清军的阵列,使得前排清军阵形稀疏起来。
冲锋时,铳兵自然不能一直在前,两军距离拉进,武卫左军磐石营、登步营的刀盾手,很快越过铳兵,士卒奔跑中高举盾牌,冲到了大军之前,挡下清军步阵射来的箭矢、铅弹。
操着大刀、战斧、长枪的明军,踩着急促的鼓点,如墙而进,直逼清军正面,巨大的威压,令敌胆寒。
在辽阔的战场上,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中,两军的距离飞速拉近,当进入百步距离时,在近战部队后,选锋、常捷的弓手,再前进中,搭箭上弦,箭头扬起,随着一片弦响,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箭雨犹如一片黑云,使得天上烈日为之一暗。
满达海现在已经无兵可派,无法阻止三万明军贴身肉战,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只能期望,一万步阵能顶住冲击,他急声嘶喊,“中军稳住,稳住,不要慌乱!”那声声呼喊中,已经难掩慌乱。
“轰”的一声巨响,在南面两军撞在一起之后,三万明军终于撞上了清军主阵,明军刀盾手纷纷跃起,用盾牌和身体的力量,狠狠撞在清军的盾墙之上。
原本用来对付骑兵的大枪方阵,这时在冲撞清军步阵时,据然也显现出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如林的大枪撞上清军,明军拿住枪尾,近两丈长的枪身,使得清军的短刀长矛,都够不着明军枪兵,只能靠盾牌被动防御,以及弓箭射杀。
一寸长,一寸强,不少明军刀盾手见此,立刻把战刀插回刀鞘,盾牌一丢,几人合力抱住一杆大枪,推动着枪林,往清阵中突刺,刺穿了清军盾牌,连后面的清兵也被穿成一串。
弓箭手也配合着,向枪兵突刺的方向,抛射箭雨,扰乱清军阵形。
满达海见了,眼看着大阵被撞得凹陷进去,连忙指挥着大喊:“弓箭手,射杀枪兵!”
这时他不禁焦急的扫视战场,只能希望正红旗能摆脱明军骑兵,再次实行迂回、截断,扼制明军的攻势。
可他看向战场,却发现正红旗被两千骑兵,彻底缠住了,两支骑兵在旷野上对冲,骑士如打枣儿般落下。
要说明军骑兵并不是清骑对手,但正红旗先前冲了一阵被明军挫败,再加上炎热的天气,正红旗已经疲惫不堪,几乎每一个人都粗重地喘息着,这种情况下,八旗骑兵的战力恐怕得打一个大大的折扣。
此时,满达海见正红骑在对冲之中,保持着微弱的优势,等他们击败明骑,恐怕满达海的步阵已经被金声桓杀穿了。
清军中军,众将见步阵挡不住金声桓,眼看着要杀到大纛下,一人连忙提醒道:“贝勒爷,赶快调汉军镶红旗回援。”
西面战场上,四千镶红旗与一万绿营兵,围着结为圆阵的孙守法、王得仁攻打,这是清军唯一占据优势的一面。
满达海听了,猛然回头,这种紧要关头,也不管是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当即照办,嘶声吼道:“传令镶红旗撤回来,截断金声桓。”
在西面战场上围着明军圆阵,抛射袭扰,马儿都快跑死,也没寻得战机撞破圆阵的汉八旗,听了命令,在南方和东方两个方向都失利的情况下,担起了力挽狂澜的大任。
他们一得到军令,立即撤退,奔向东面,但就在这时,明军圆阵中,忽然开了一个小口,憋了一肚子火气的王得仁,立刻领着歇了许久的一千骑兵冲出,紧追而来。
被压着打了半天的西面明军,没了骑兵威胁,紧跟着变阵,圆阵从骑兵冲出的缺口断开,化为长蛇阵,首尾反卷过来,顿时变守为攻,意图将攻阵的一万绿营反包起来。
满达海看见这一幕,脸色铁青,但只要能先挡住金声桓,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是镶红骑还没撤回来,南面的绿营兵却再次兵败如山倒,刚顶上不久的五千绿营,居然又被泥腿子们赶了回来,正如退潮一般向主阵溃退过来。
四万打出气势的义军,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五千绿营兵在数倍于几的人马围殴下,根本坚持不住。
这一下,可就让满达海目瞪口呆了,有这样的流民吗?不是该几千精锐,撵着十多万流民走吗?蛮子的流民都这么强,那大清还打什么打,只怕要滚回关外摸鸟蛋了。
“顶住,给老子顶住!”满达海在马背上暴跳如雷,但惊恐、不安、乃至绝望的情绪,已经在阵中蔓延,一旦敌兵撞上主阵侧面,大军便全完了。
此时镶红旗还在回赶,清军侧翼完全暴露,满达海心里虽急,却没有一点办法,他手头早就没了底牌。
而就在这时,南面泥腿子已经赶着败军,接近清阵,当先冲出一队人马,居然超过了败兵,直奔主阵后的大纛而来。
看着架势,似乎是想擒贼先擒王,满达海几乎要气炸了,他堂堂清廷贝勒,是颗软柿子么?
想拿他,也不瞧瞧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