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沙慕清才注意到一条被他忽视了的信息——
大将军风卓的儿子,并没有在陈洲一役中死亡,而是被俘。
虽然说应该对这位对皇室忠心不二的两朝老臣保持足够的信任,但是人间至亲,血浓于水,也是不容忽视的一个问题。
处理不好的话,极有可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沙慕清心里面总是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仍然记得,当时登上王座的情景。
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面,人们窃窃私语,对他充满了争议和不满。
特别是先皇托付的大臣,太傅羊公明,他直接对着他破口大骂,觉得沙慕清谋朝篡位。
他虽然顺利登上王位,但是并没有得到所有朝臣的认可,在他们的心里面,效忠的应该是另外一位被深藏了多年的,受到先皇临终嘱托的年轻王子才对。
只有大将军力排众议,表示了对他的支持,并且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正是有风卓的帮助,他才能迅速建立自己的威望,在对抗北沙的时候,大将军又是不予余力地调兵遣将,进行了严厉的打击。
对于风卓,沙慕清是心存感激的。
因此即使他更换了许多重要大臣,也仍然保留了大将军的职位,他没有强迫对方上交兵权,但是同样也没有把兵权完全下放。
大将军当时的眼神如此坚定,就像是对他发自肺腑的忠心一样。
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另外一种表情——心死。
如果他知道那个叫做沙恺岚的私生子早就被他派去的影卫杀死,那么对于皇室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他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除了能够更好地效忠和为这个国家尽职尽责之外。
但是,一想到前不久他还见过那个来自梦剑国的叫做梁铭峰的人,他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多心,那个人跟死去的沙恺岚是如此的相似。
而且,派出去追杀他的人,也都无一生还,这说明梁铭峰还活着。
沙慕清从旁边端起水杯,润了润喉咙,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
按照他之前对北沙军的了解,那个原来的北境叛将严观,明显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容貌相似的冒牌货,这样看来,现在在陈洲的那个应该还是那个假沙恺岚才对。
只是这件事情,他并不能保证大将军是否知道。
“陛下,已经联系上大将军。”
……
风卓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沙慕清已经接了进来。
乾坤镜将沙慕清的影像在上空投影出来,对方仍然是坐在恒天的宝座上面,王座上吗漆满了金,并且雕刻上了他们崇敬的羽蛇神的形象,花纹从后背一直延伸到扶手上,跟沙慕清穿的金色王袍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他额头上戴着一顶金冠,用的也是羽蛇神的造型,就像是一条被编制过的蛇神,蛇头咬住自己的尾巴,在额前形成一道完美的圆,用来将陛下的长发固定住。
为了有别于先皇的形象,沙慕清特地将头发留长,并且用金线绑成辫子顺着右肩垂下来。
当他的形象出现在众人头顶之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些微的轻叹。
当今沙剑国的年轻国君,同北沙的这个叛军领袖,长得是何其相似。
他们突然想起那个传闻来,传说中,先皇是要把王位留给那个从来没有在世人面前露面的私生子的。
沙慕清看到梁铭峰之时,意外地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假沙恺岚跟之前他见过的那个叫做梁铭峰的商人如此相像。
但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更重要的是,无论面前这个人跟先皇是如何相像,都不可能是那个人。
他掌握的情报中,北沙的这个沙恺岚只是严观无意中从贫民窟中捡来的冒牌货而已。
“为什么不进攻?”沙慕清总算找到了虚像旁边的大将军风卓。
“陛下……”风卓犹豫了一下。
“我就知道。”沙慕清用手扶住额头,他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大将军的支持,他抬起头来看向梁铭峰,“既然你说你体内流淌着先皇的血脉,你该如何证明?”
梁铭峰像是早就知道他会问同样的问题,摇了摇头,“没法证明。”
随着他的话说完,几乎是同一时间,下面的北沙军发出一片哀叹,那道曾经支撑着他们奋勇拼搏的支柱仿佛一瞬间垮塌了一般。
严观心中一紧,哪怕是个大实话,你干嘛要说出来?!
大将军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他将手按在胸前,准备结束这场谈话。
既然对方都已经承认了自己是个冒牌货,那么从气势和大义上,都是南沙的优势。
沙慕清嘴角微微扬起,他似乎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爽快地承认。
王座上的年轻陛下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北沙军,“你们都听到了,作为一名仁慈的君王,我还是给你们一次重回……”
“但是,我并没有说我不是。”梁铭峰截断了他的话。
“你明明……”沙慕清冷冷地看着他。
“我确实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总不能让先皇从墓地里跳出来指着我说,你就是我的儿子,是我指定的唯一继任者吧?”
“……”沙慕清面色一阵铁青。
包括大将军也觉得刚才这番话说得太不体面了。
“但是,同样的,你有办法证明我不是先皇的儿子吗?”梁铭峰针锋相对地问到。
就是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