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洛阳城东门城楼上,如血,如火。
再过两炷香的时间,便要关城门了,城门口的守卫了一天的厢军们纷纷露出期待的神色。
守在盘查了一整天,终于可休憩一下了。
轰隆隆~
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传来,引得众人纷纷抬头张望过去,不觉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
只见一只数百人的兵马簇拥着三骑疾奔而来。
左边一名身着绿袍的年轻官员,正是洛阳城兵马都监杨进,左边一人则虎背熊腰,手执一柄沉重锋利的长刀,形态粗豪威猛,却是副都监蒋和,正中那人并不认识,但是其相貌堂堂,而且身着朱袍,显然官职更在杨进之上。
杨进虽然挂着洛阳兵马都监的名头,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寻花问柳之上,巡视城门这事可是多年来第一次,如今不但亲来此地,而且还陪同着一名正五品以上的官员前来,显然必是有大事发生。
希聿聿~
三骑来势汹汹的在城门口附近停了下来,后面的兵马也跟着整齐肃立,城门守卫队长急忙迎向前去。
蒋和纵马而前,问道:“今日可见得大批闲杂人员入城?”
那队长急声答道:“并无见异常。”
蒋和点了点头,勒马转身向杨进汇报,不等杨进回话,却听那朱袍官员冷声道:“关闭城门!”
蒋和一愣:“尚未到关门时辰……”
那人冷声道:“休得啰嗦,关门!”
蒋和眉头微皱,望向杨进,却见杨进道:“按照程大人的意思去办。”
蒋和不再迟疑,当即喝道:“传令下去,四面城门全部关闭,落下千斤闸,不得给老子放半个人进来。”
“喏!”
“你等分为四队,各守一门,以强弓硬弩守之,任何人马靠近城墙,都给老子一律射杀之!”
“喏!”
随着蒋和那威严和杀气腾腾的命令,两扇沉重而坚厚的城门缓缓的关了起来,落了栓,紧接着随着骨碌碌的响声,城头上也放下了千斤闸门。
他们背后的兵马,三队往其他三处疾奔而去,余下一队人马列队沿着城楼梯道,鱼贯而上了城楼。
洛阳之地,上百年未发生战事,平时晚上守城的,一门不过十几二十人,不过做做样子,怕得那种能登高的强徒歹人攀上城楼入城生事,像这般上百人手持强弓硬弩坚守,还是第一次见到。
城楼附近的空气,瞬时变得肃杀了起来。
一应安排完毕,杨进终于吁了一口气,对那朱袍官员——程俊道:“洛阳城城高墙厚,一旦关闭城门,便是千军万马也进不来,去转运使府上罢,转运使大人和家父都在等着我等。”
程俊脸色肃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杨进又回头对蒋和道:“除守城人马之外,立即点领全部兵马,在初更之前,赶往梁园三里之外集结。”
“喏!”
蒋和横刀朝杨进和程俊一揖,调转马头,鞭马如飞而去。
程俊望着蒋和那雄健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道:“此人可信否?”
杨进哈哈笑道:“大人请放心,蒋和跟随我十余年,忠心耿耿……”、
突然一顿,压低声音道:“其原本大盗出身,已打入死牢,某见其一身好武艺,使得三十六斤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故此活动了一番,收留在营内……某对其有救命之恩,其岂不死命报效?”
程俊也松了一口气,对杨进一竖大拇指:“此种人虽然粗鄙,却是最讲忠义,当可信之!”
两人不再多言,打马在几名亲兵的簇拥之下,疾往杜府而去。
……
杜公才府门口,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华丽的马车和装饰精美的凉轿,程俊和杨进两人左转右绕的才近得府门前,早有杜府家奴报得管家出府迎接。
程俊冷声问那管家道:“为何府前停得如许之多车轿?”
那管家低声道:“众大官人对今夜钦差梁园之会心中没底,故此都前来府上找都转运使大人探听口信,如今都在前厅聚集。”
程俊哼哼一笑,心中一阵暗骂:“一群废物,当初收钱时可不是如此胆小。”
杨进问:“家父何在?”
“仓司大人和槽司、提刑司等几位大人陪都转运使大人在书房,小的这就领大人过去。”
杜府书房。
房内也是坐满了人,杜公才、杨宇等一干京西北路重要大员均在。
杜公才端坐正中,正将手中一封密信细细读完,然后慢慢的平放在书案上,眼中露出饿狼一般的凶光,狞笑道:“晋康郡王亲笔书信,只要做掉了此子,官家和宗室那边,一切由宗正会善后,绝不牵连诸位,只是……”
杜公才话音一顿,默不作声。
门外有人大笑道:“转运使大人不必担心,大宋不杀士大夫,鄙人乃大观二年一甲进士及第十八名,今以死相抵,在官家那里也有个交代!”
随着那慷慨激昂的声音,程俊大步流星而入,神态凛然。
众人被他气势所慑,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只见程俊径直走到书房一角的琴案旁,也不言语,开始抚弄琴弦。
铮铮铮~
琴弦动,杀伐之意高昂而起,竟然是一曲“广陵散”……
广陵散以聂政刺侠累报父仇为主题,全曲杀意凛冽,慷慨激昂。
一曲终了,满堂皆寂,许久,才掌声大起。
杜公才更是击节而起:“古今多义士,程先生不畏强暴,舍身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