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伦半夜里起床，他下载了细川泰司的小游戏，开始分析郭锐这笔一亿美元的投资。
郭锐的行为一直不太像个合格的事业伙伴，现在更不像了。他从来不问郑亚伦对公司的前景构思，花钱的方向也不搭界。挺令人烦恼的。
一个亿不算多，但是给一个黑客拿去养他的小程序，还是未免太多了。
郑亚伦从代码看出小游戏有三个程序模块：信息采集、意向分析、抢先执行，没什么出奇的地方。然后他意识到这是个开源软件，谁都可以改，谁都不是真的拥有它。郭锐投下钱啥也没买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轻松愉快的逐个分析这三个模块的特点。郑亚伦的代码能力只算一般，但因为当了那么久的老总，分析能力倒是蛮可观的。他渐渐的严肃了。
信息收集模块最大的特点是对象模糊。小游戏似乎把所有的id都当成细川泰司的临时id。
意向分析模块紧紧跟随id的行为记录。也不稀奇，许多软件有类似模块，跟你混久了就懂你了，问你12点钟要不要订外卖或者情人节给哪几个女生送花。小游戏多了个交叉分析，对大量用户做需求预测。
有些用户在训练它的理解力，跟训狗似的反复教它。它的本地数据库出现重复的行为记录，直到引发云端变动。
看着云端版本被成功引导，郑亚伦最后一丝微笑从脸上消失了。天已经大亮，但他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开始研究第三个模块：抢先执行模块。
它对简单意向执行得非常快，订个外卖，偷点带宽，已经很老练了。但它的真正威力，在于代码修改。
“写成代码”本身就是“抢先执行”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它叫错了外卖，其纠错程序不是另外再叫个外卖，而是寻求在代码层面去修改。要是细川不写，它还到处拷贝。好在网络本身就是代码的海洋，拷过来要是不管用，也只是一个用户的本地版本死掉了，其他版本继续活着。要是管用，这个本地版本的代码就会复制到云端去。
郑亚伦摸到了一点门路，但无法监控它在云端究竟与多少用户接触，有多少代码做了局部改动，更不能预测它的变化。光从本地版本来看，它夹杂着许多乱七八糟代码，臃肿肥胖，远不如一个订餐软件或者打车软件可靠。从网络测评来看，小游戏对用户区别对待。你老跟它起腻，它就积极服务；你懒得理它，它也懒得理你；你禁止它干这干那，它干脆从你的电脑里卸载了自己。很有脾气。
郑亚伦抱头想了一阵，云端才是关键。
它有很多云端版本；它还有很多本地版本。这里面究竟是个什么逻辑？
云端不直接影响用户，本地在跟用户接触，似乎云端成了大脑，本地成了细胞。云端负责思考，本地在执行，但是它们又互联互通，云端在修改通用代码，本地在修改个性代码。我的妈呀，整个成了黑箱！！
他坐上车去找郭锐。虽然一夜没睡，他现在很兴奋，最疲乏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小游戏混沌难明，生机无限，他越想越深，吓得直哆嗦。如果它在云端的无数版本开始互相整合，形成分工，思考不同领域，那会走得很远，世界必将受到极大冲击！
唯一的障碍大概来自自我意识。如果它的自我不够强，就没有动力做云端整合。
郭锐在家收拾行李，他后天就飞回中国了。
不速之客郑亚伦在他的客厅坐下，跟普利阿莫上尉和瓦肯寒暄了两句，这两个老人要帮郭锐看着房子。佩佩在努力学中国话，要跟他一起走。郑亚伦一直不明白这么大的房子为啥不是美女当家，而是住着两个难看的老头加一个波多黎各小黑帮。
“你收拾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昨天发了一个集装箱去锦江市，大部分装备都在那里。我就带点衣服和卡。”郭锐拎起一个手办端详一下，觉得不够漂亮，扔到垃圾筒里了。
“你买的那个小游戏，是个开源软件。”郑亚伦对他说。
“我知道。”他把一头胖胖的存钱猪也扔掉了。
“你怎么赚钱呢？它开源呀！”
“这是细川泰司的事。我哪儿知道？”他又扔掉两件衬衫和几双袜子。
“它很怪，”郑亚伦问道，“它的执行模块是怎么运作的？”
“我要是知道，就没细川泰司什么事了。是他建的数学模型。”他又把存钱猪捡起来，“这个我留着当礼物吧，屁股那么胖，有人会喜欢。”
郑亚伦怒了，“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一会儿话？我大老远从公司跑来！”
郭锐看看他的脸色，点点头，“行，走吧。”
十分钟后，郑亚伦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爬上了耸立在他家后院的焚化炉，坐在护栏里，把脚伸出铁栏杆外。
郭锐指指下面：“热泉瘟疫高潮的时候，利佛摩尔的几个隔离点来不及拉尸体进城，就送了几十个到这里来。瓦肯老头儿提供全套服务，葬礼、点火、焚化、哀乐、灰烬收集、鲜花封装。他对死亡特别有感觉。可惜当时我在中心医院，没有亲身体验。”
郑亚伦点点头，没有回应。
“怎么？坐在焚化炉上，心里发憷了？”
“还好。我忽然觉得大瘟疫好远啊，似乎是十年前的事。”
“瘟疫还没过去呢。昨天看新闻，全球还有20的人口没有扎针。”
这是每天几十万人死于瘟疫的世界，但两个人都无意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