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不同了,这两个小子是对的。但也不全对。
郭洪波坐到沙发上点起根烟,几个人看着他。
“说老实话,”他弹弹烟灰,“我只听懂了个大概。郭锐这个手,差不多像当年的瑞士军刀了,一大串东西捆在一起,想干什么都方便。对吧?”
郭锐点头,郑亚伦摇头。看到郭锐瞪他,急忙点头。
“是个好事。”郭洪波说,“你们实验成功的话,许多没有手的人,或者没有脚……他们怕是有福了。安上一个这种东西,日子就好过多了。”
“但是锐儿啊,”他把烟灭了,“这里头的许多功能,是按你的意思选的吧?有侦察、有通讯、有刺杀,闻出来没有?这里头的特种兵味道……很浓呀。”
陈雅莉听了这话,狠狠的瞪着郭锐。
郭洪波苦笑一声:“尚武到底,我今天算是懂了。这个玩意,”他指指摊到地上的义肢图解,“亚伦显然是费了无数心思,我泼不得冷水。你一个刚刚丢了手的特种兵,身强力壮,做做实验也能撑得住……你们去干吧!我的意见有几点:一,注意安全,那个放射性同位素电池,尤其注意哈。第二,不要太急于求成,你们造一个登峰造极的假肢,郭锐不会用也是白瞎,对吧?第三,钱要省着花。郭锐的假肢如果好用,成立个公司推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个定制的东西能不能商业化?鬼才知道。我撑你们两年,最多两年。怎么样?”
郭锐听了双手合十,对一脸担心的母亲皱皱鼻子。郑亚伦笑容满面,有点想当场鞠一躬……
许多概念是新的,许多功能只算是纸上谈兵,老爷子都明白。郭锐必须把上臂牺牲掉,必须做神经训练,该花的钱也不能少,老爷子也明白。这样他都支持,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八月初,郭锐到了旧金山。
他先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拜访郑家,发现郑亚伦的情况跟他自己差不多——中医世家的不肖子。郑老爷子一直没弄明白孙子是干哪行的,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才了解两位小辈的计划,给了郑亚伦一大堆嘱咐:
——光是郭家出钱是不行的,你的达士集成也得出钱。
——你们俩合资也不能五五开。怎么也得六四开。郭家占大头!
——事情要是没弄好,你退钱!没钱退?你把自己手臂切下来!
郭锐吓了一跳,慌忙阻止,好说歹说才把这第三条给弄掉。领教了郑家的家风,他草草吃了点东西就拉起郑亚伦跑路了。
两个人站到马路上商量着把投资的事情定下来。郭锐直接把钱打到郑亚lún_gōng司的账上,把整个事情变成了风投项目。股份还是郑亚伦占大头。郑亚伦的公司其实就是个小作坊,这种安排他占了不少便宜。他又羞又臊的答应下来,都不敢抬眼看郭锐,抓了一个硅谷律师过来落实了注资协议。然后郭锐就想了一套瞒住双方长辈的说辞,跟郑亚伦串供。
后面几天,郑亚伦先约医生,他找到的两位神经外科大拿都不是那么好见的。落实了主刀就去找伊特兰德公司设计一套有机微电子点阵网络,这是神经外接口的关键部件,需要植入体内去收发脉冲信号。每个人的身体结构不一样,植入位置也不一样,必须个性化设计。这一步打赢了才有后续,打不赢,什么传感器和纳米刀,都无从谈起。
“伊特兰德公司做过两代外接口,”郑亚伦介绍,“都还算成功,不过总是下行信号强于上行。神经信号输出到假肢是没问题的,想动就动;但假肢的信号导入神经再传到大脑,就有问题了。碰到冰凉的东西,他觉得烫;摸到美女秀发,他有刀锋感。”
郭锐目瞪口呆:“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郑亚伦争辩,“神经外科医生接驳准确,这种事情就会少一半;而且神经很怪,它有时会继续生长,东连连西连连,大脑在后面跟着调整,结果错误的感觉慢慢自己纠正过来了。所以神经训练很重要。比如你现在非要把冰凉的东西感觉成滚烫,你还真能做到。不信你自己试试?”
郭锐琢磨了一下觉得是这么回事,就不管他了,也不去试啥冰的烫的。后面几天郑亚伦把自己的执行力飙到极速,郭锐被他拖着走,满世界的约人,谈设计谈研发谈订单谈手术计划,会议纪要一大堆。郭锐越搞越草率,他想空出时间,约一下尼娜。
尼娜差不多跟他同时到的旧金山,只电话了一次,两人各顾各的忙了一个月,郭锐首先摆脱出来,假手进入制备流程,他闲闲的逛了几天旧金山的景点,晚上发照片给尼娜,尼娜哼啊哈的敷衍。
网上闲聊了几次,郭锐就说真实感觉了。
“我咋觉得我不是个好游客呢?”郭锐问,“这些地方再有名气,我都激动不起来。一个个的还不如网络上的照片好看呢。”
“本来就不如照片好看。”尼娜回他。
“那我该怎么玩呢?”他困惑。
“本来就没有多好玩。”
“不对。我不信!……我去找你玩。”郭锐说。尼娜答应了。她在旧金山分校上课,郭锐打了个无人驾驶出租过来,在校园里找个长椅,坐下等她。
午后的阳光有点强烈,他转到长椅的背面去,让太阳晒后背。晒着晒着,就睡着了。
过一会儿他觉得脸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