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鹿姑听着,点点头,终于露出微笑:“母阏氏,还是有见识的!”
“此事,母阏氏做的对!”
汉军击破了卫律兵团后,漠北的防御力量,就出现了真空。
狐鹿姑虽然在闻讯后,立刻就做出了撤兵的举动,但,从西域撤回余吾水,并赶去救援圣山与龙城,哪怕狐鹿姑极力催促,他的先头部队现在起码也还需要一个月,才能赶回去!
而主力,更是至少需要四十天!
而这四十天,可能决定兴衰生死!
如今,龙城的消息,让他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守住祷余山,哪怕汉人将弓卢水以南的所有牧场和羊盆都烧掉,对于匈奴而言,也不过是丢掉脸面,受些轻伤,还不会伤筋动骨。
然而……
高兴过后,狐鹿姑猛然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向木亥鞮:“母阏氏为何不命丁零王去统帅,反而让右贤王坐镇?”
“奢离,他根本就没有带过兵!”
“而且,他的性子太急躁,功利心太重!”
“让他去指挥诸部……万一其为汉人所诈怎么办?”
“大单于,此乃母阏氏的意思……”木亥鞮连忙上前扶住越发激动的狐鹿姑:“您也是知道的,母阏氏素来喜欢右贤王……在先单于在时,就有意要立右贤王,幸各部贵人反对,而您又是先单于指定的左贤王,这才作罢……”
“如今,母阏氏有机会,自然会让右贤王去立功……”
“立功?”狐鹿姑勉强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狂躁:“我看,是去送死吧!”
“那汉侍中,连卫律都能败,奢离焉能是其对手?”
“马上去请坚昆王来!”狐鹿姑激动的道:“快去!”
木亥鞮自然明白自己的君王的意图,他立刻劝道:“大单于息怒,大单于息怒!如今,单于庭可离不开坚昆王!”
“若坚昆王走,奴才恐怕无人能压制这单于庭上下……”
“届时,恐怕比右贤王惨败,还要可怕!”
这次从天山撤退,几乎耗尽了狐鹿姑这数年来积攒下的威望。
对于整个单于庭的打击,都是相当严重的。
倾巢而出,聚集十五万骑兵,数百万的牲畜,西征日逐王,在天山下顿兵数月,却在胜利之前,忽然撤兵。
不止撤兵,还与先贤惮达成协议,承认并册立后者为左贤王,以此拉拢和团结匈奴力量,并重塑上层建筑。
这对所有曾对狐鹿姑忠心的部族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对所有追随狐鹿姑西征的士兵来说,更不啻是灾难!
更要命的,还是,各部贵人们因此而引发的离心离德。
对这些人来说,他们现在处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地步。
他们跟着狐鹿姑去西征先贤惮,一则是出于忠诚和服从,二则也是想借此吃点东西,瓜分掉先贤惮的部众、军队与地盘。
现在倒好,白忙活了一场不说。
本来的敌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左贤王兼日逐王,未来的匈奴单于。
未来先贤惮上位,他们这些今天带兵去打过他,甚至恶言相向、落井下石的家伙,岂不是马上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人现在没有爆发,没有动作。
不过是外患当前,不敢搞骚操作。
而且,还有坚昆王李陵率领的大军,在单于庭内弹压。
李陵的精锐骑兵和他控制和影响的单于庭主力,使得这些人投鼠忌器。
但问题是……
李陵若是离开……
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没了这位在西征中打下赫赫战功,折服了无数贵族的大人物弹压。
这单于庭,马上就要翻天覆地!
弑君,对匈奴人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换一个单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要不是先贤惮,谁都可以!
狐鹿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闻言,叹了口气,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瘫软在塌上。
李陵不能走,卫律又是败军之将。
单于庭内,四大氏族的精英,现在也靠不住了。
至于孪鞮氏……
他最信任和欣赏的两个弟弟。
于靬王春天就去了北海,去找那个汉使苏武交流音律去了。
姑衍王虚衍鞮,现在恐怕不是阶下囚便是死人一个!
剩下的人里面,恐怕都是些想着‘彼可取而代之’的野心家。
环顾四周,狐鹿姑悲哀的发现,自己现在无人可用!
“天神啊……日月之主啊……”狐鹿姑仰头看着穹顶:“请保佑您的子民,渡过这一劫难吧!就像您当年庇佑伟大的尹稚斜单于和乌维单于一般……”
他现在只能向神明寻求帮助了。
寄希望于神明的力量,让从弓卢水而来的汉军,出现意外或者发生问题,被迫撤兵。
不然,他真的没有信心,可以安然渡过此番灾难!
“早知道……本单于就该早早的把汉使还给汉朝人……”狐鹿姑闭上眼睛,懊悔不已:“或者,不让卫律率部南下……也可以避免此劫!”
这两个选择,都可以使他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