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里传来马蹄声。
那声音飘渺、突兀,像是匹从地狱里踏出的马。
几人齐齐拔出腰间制式精钢长刀,刀尖对准远处雾气丝毫不缓的马蹄声方向。
“吾乃天龙皇庭锦衣卫,来者何人!”宋飞长眼中露出一丝狠色。
本能的,他觉得这即将到来之人绝非之前失踪于城中的江湖众人...
这纯粹是一种生死之中锻炼出的直觉。
虎狼鹿牛四种编制,而斗牛乃是死伤率最高的。
他曾很多次沐浴着血雨杀出一条生路,胸口、肩膀。甚至眉间的伤疤便是最好的印证。
逃跑是没有用的,只有将生命作为赌注重重压在天平一端,才能在刀山血海之中换来一线生机。
“结阵!不要留手!”他低声吩咐着自己随行的下属。
九名着颜色微淡斗牛服的锦衣卫立刻稍有散开,宛如鹤翼展开。紧闭双目,眼皮却不断跳动,他们在判断着马蹄声所来的方向。
以便调整阵型将网兜正对向那个方向。
宋飞长咽了口吐沫,他身子有些发抖,这是恐惧所刺激出来的兴奋情绪。
他双手握住刀柄,缓缓往后拉开,然后似乎是到了尽头而骤然停顿下来。
这停顿却是静止之中暗藏杀机,宛如紧绷的弓弦。
宋飞长这一式并非天龙皇庭之武学,而是他从一个樱花帝国游荡的落魄浪人之处所获。
那时,他是刚刚上交一个任务,但所受的奖励却被上司冒领了。
他已经过了那种受到委屈就去闯去闹的年龄,也知道这样毫无用处,更何况家中还有妻儿。
如果自己死了,她们还能收到一些补偿。
可是如果自己这么胡乱取闹,那便很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谁会在乎一个喜欢顶撞上司的无名小卒的补偿呢?
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吧?
所以,他只能去喝酒!
而那浪人便是在喝酒之时认识的。
至今,他还记得那浪人清明瞳孔中带着的一丝忧伤。
“你很愤怒吗?”浪人用蹩脚的天龙语问道。
那时,他却已经喝得很多了,只是一个劲的与那浪人觥筹交错,然后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雨落倾盆,两人在角落的巷子里宛如两个乞丐一般,无人注意,无人在乎。更不会有人认出这位犹如疯子一般的醉鬼,乃是锦衣卫斗牛一部中以杀伐果敢、老沉持重闻名的宋飞长,宋大人。
那一夜之后,神秘浪人留下了一页刀诀与一封草草的书信,信上的天龙字体歪歪扭扭,但依然可以清晰认出。
第一句:把愤怒融到你的刀。
第二句:望君勿悔。
刀诀无名,但宋飞长感觉很是不凡,这几乎是他平生仅见的最狂暴的一式!
刀带怒意,摧金裂石,无有不破!
再加上这九位生死与共的兄弟,与心意相通的阵法,这才是他敢前来执行任务的依仗!
“他...来...了!”感受到惨白雾气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宋飞长一字一顿道,声音压抑,略带野兽的咆哮之音。
众人提起精神,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看向那灯笼淡黄光泽罩着的三四米之外。
一根手指从雾气里探了出来。
“出刀!”宋飞长大吼道!
九把刀,九个方向,锁住了来人的一切可能。
刀气狂暴,撕裂空气,向着那手指方向斩去!
最后一刀,则是那国字脸中年人斩出的一刀,刀气带着莹莹红芒,连同他瞳孔都有些发红!
“死!”宋飞长使出了无名刀诀的那一式!
用剑需诚心!
挥刀则需理由!
他的理由就是愤怒!所以这一刀就是怒火之刀!
那一指却似乎有些慢,竟然笔直的对上了一道锋利的刀芒。
手指对刀锋,能够抵挡住就不错了。
更何况,还有连同自己的九把刀斩向那人的身体啊。
即便那人有护体功法,但自己兄弟们操练已久的这套阵法有着很多的变招和杀招。
一旦触碰,下一刻便是被围住,乱刀分尸!
嘭嘭嘭!
雾气里,绯色朵朵绽放,殷红血腥。
尤其是正对着手指斩出一刀的锦衣卫男子,直接被从那指尖爆发出的一阵狂暴气劲绞的连碎肉都不存在。
那气劲不减,又穿破巨石地面,向着下方钻入十多米,这才缓缓停住。
夏仁纵身下马,看了看地面宛如某种远古凶兽砸下的地面。
“真气确实有所聚集,但很有限...不过是将拳头攻击改为了手指攻击,这种改变本身就会产生些微的凝聚,并不能证明它对于内功的控制力有所裨益。”清秀少年分析道。
既然如此,那便丢到青鱼阁中好了,反正只是试试而已,并未曾抱有多少希望。
“咦,居然还有一个活口?”夏仁奇怪的转过头,看着那单膝跪地,毛孔之中正不时渗出血液的中年男人。
“你连宗师还不是吧?居然能攻击我而不死?”夏仁奇道。
那中年男人全身颤抖着,似乎还没有能够接受现实,平日里与自己兄弟相称的几位说死就死...他此刻甚至怀疑自己身在梦里,这...这根本就是用命填补都无法打败的怪物啊!
听得这清秀少年的问话,他不由一激灵,然后将已经断裂的半截长刀直接扔开,然后在斗牛服上擦了擦染满鲜血的双手,从怀中颤巍巍掏出一页淡红的纸张。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