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如刀的狼牙月挂在天空,给这个本应火热的六月夜晚平添了几分凄冷之感。
夜风吹过,落叶萧萧,更衬得肃杀之气四起。然而,城东安置小区的人们却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城东安置小区是个典型的城中村,地理位置优越,西边是三所大学——长洲传媒大学、长洲医学院、长洲师大,东边是号称“长洲硅谷”的白领聚集地长洲信息港,人流量密集,龙蛇混杂,隐藏着无数的民间奇人异事,也是三教九流与小商小贩的兵家必争之地。
尤其在入夜之后,各路人马纷纷粉墨登场,群雄逐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争斗。
在安置小区的夜市一条街上,每一个夜晚,都无异于一场血与火的考验,无异于一场生与死的拼杀。
“真正的清仓,真正的甩货!
你不用问价,也不用讲价,全场卖十块,买啥都十块!
十块钱你买不了吃亏,十块钱你买不了上当!
全场卖十块,随便挑!随便选!”
十元小店的刘胖子正自如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满脸横肉的堆砌下,一双眼睛已眯成了两条缝,可是他眯眯眼中一闪而过的悍霸之色,让人想起了动物世界里隐匿在山林中即将一跃而出致命一击的猛虎。
“zj温州最大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黄鹤,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原价都是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的钱包,现在全部只卖二十块!统统只要二十块!!黄鹤王八蛋!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江南皮革厂的张甩卖面色平静,安置小区的路灯照射在他的脸上,可是也无法在他冰一样的表情上荡起半点涟漪。只是,他不断轻叩的手指,却奏出了一曲十面埋伏,分明在诉说着心中的杀机。
还有转转锅麻辣烫的老赵、卖水果的钱大妈、炸臭豆腐的陈黑皮,没有一人是等闲之辈。
群雄割据,各领风骚。
在这弱肉强食的城东安置小区夜市一条街,有人出击,有人围猎,有人满载而归,也有人一无所获,黯然神伤。
江南皮革厂的甩卖摊旁,一个贴膜的支架摊上,就有一个黯然神伤的孤寂身影,与热闹的夜市格格不入。
正是郁闷抓狂的马小震。
本以为学会以气驭锅从此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可是没想到却似乎衰神附体,缠上了厄运光环。
先是在电梯里用筷子夹起了一坨猫屎,却被一个绝色清纯大美女当场撞见了自己拿着碗筷高压锅,一副要大吃特吃的样子……
刚想要解释一番,那女孩就一脸震惊地跑路了……
她那震惊的眼神,那抽搐的脸蛋,那踉踉跄跄跑路的脚步……
那分明是看到天字第一号奇葩的眼神呀。
一世英名,尽毁于此。
想到这里,马小震就忍不住要流泪。
算了,没办法,忍了吧!
好不容易来到夜市摆了“百年老店,祖传贴膜”的小摊。
平时一晚上总会要贴几个膜,好歹挣个盒饭钱吧。
结果今天把这口高压锅一摆,贴膜的一个没有了,倒是来的几个吃货用一脸憧憬的眼神打量马小震——你这有炒栗子吗?
一晚上,一张膜也没贴成。
苍天呀,大地呀,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马小震简直要抓狂。
这时,生意很好的张甩卖趾高气扬地过来给马小震散了根烟。
“小贱人,今天收成怎么样?”
马小震抓过烟来狠狠地吸了一口:“还没开张!”
看到有烟抽,卖臭豆腐的陈黑皮立马凑了过来蹭了根烟,一起吞云吐雾。
“你这个废柴,没做成生意吧!今天这个世道,做事得讲究专业!”陈黑皮惬意地吐了个烟圈:“你说你一贴膜的,整个高压锅干嘛,人家还以为搞爆破的呢,这不专业呀。”
马小震一阵沉默,想要开口,却无话可说。
总不能说那个高压锅是个神器吧,这几个贱人非得把自己拉倒精神病院看脑子不可。
这几个贱人,江南皮革厂的张甩卖、炸臭豆腐的陈黑皮、再加上十元小店的刘胖子是马小震在城东安置小区最好的朋友,这几人虽然大大咧咧也没什么文化,其实却都是耿直的汉子,没什么坏心眼,也很照顾人。
马小震觉得和这些满口“贱人”的粗鄙汉子相处,反而比职场上那些满口“兄弟”却背地里恨不得捅兄弟两刀的人舒坦多了。
四个人一起没羞没臊地自封为城东安置小区夜市四大公子——贴膜公子马小震、十元公子刘胖子、江南公子张甩卖、酥脆公子陈黑皮。
马小震是最后来城东安置小区的,他假装谦虚地表示自己不足以与诸位大哥并肩齐名,没想到当时某位范姓的美艳女星在电视屏幕上把车震这一人民喜闻乐见的健身运动发扬光大,并成功转型升级成了马震,然后马小震这个名字就理所当然地火了。
大家一致表示马小震的名字太过牛逼霸气侧漏,必须得是四大公子之首,并亲切地称呼马小震为“贴膜公子马震哥”。
每天夜市临近收摊的时候,四大公子聚在一起抽烟,并一起幸灾乐祸地嘲笑生意最惨淡的家伙,成为了每天四个人的保留节目。
毫无疑问,今天马小震成为了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