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张原阖上双目,往周围仔细感应了一番,确定再无人盯梢,便念动咒语,阴魂再次离体飞出,往那艘灯火通明地大船上掠去。
在船只的甲板周围,颇有一些好手在严密巡守着,看架势不似商队中人,一举一动颇有些军队中的做派,再联想到那呵斥李顺成的女子,想必定然是辛罗国中的贵胄无疑了。
张原的阴魂在黑夜的暗影下旁若无人地前行着,飘进一间最大的楼房中,接着隐约听到两个女子的对话声,便悄然靠近过去。
但接近了数丈之内,便看到眼前有一层淡黄色界膜阻挡了去路。牢牢地将二人笼罩在内,这是有着朝廷之力对贵人的庇佑,是芸芸众生信念与民气的结合,阴魂决计无法靠近与伤害。
但是对方不是大魏之人,此刻乃白龙鱼服,又是远在异国他乡,因此这层保护之力便弱到了极致。若是到了辛罗国的王宫之中,这层界膜笼罩的幅度更为广大,不会被张原的阴魂靠近到如此程度。
“李将军真不懂事,这节骨眼上还惹来这麻烦,以奴婢看,这人还是早早调离出去的好。”这是那个丫鬟的声音。
另一个女子道:“李将军做事是有些不知利害,但对孤王忠心耿耿,值此纷乱之际,又上哪里去找这等人来?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张原微微一怔,这女子竟是辛罗之主?
二人大半的对话都用魏人之语来说,偶尔才夹杂着几句本地的土语,倒让他听了个明白。
有听得那丫鬟说道:“那魏人的新帝忒是可恶,咱们辛罗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现在只求派遣一支兵马帮咱们平乱,这也推辞不肯,实在可恨得紧。”
“这里面不是那么简单……你没发现咱们朝觐的地方都变了么?孤王一开始还以为魏人轻贱我等,于是派人打听,这才知道往日的大明宫,不知怎么地变成了一堆瓦砾废墟,正在重建之中。”
“洛邑中有传言,半年前有一神人降世,先皇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对方,才导致了如此后果。因为此事,新帝和满朝文武对这些……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人心怀畏惧,这才拒绝了咱们。”
“毕竟,咱们国中那些乱子,也是这等怪力乱神之人所引起……。”
说着,这辛罗女主叹了口气:“惠儿,不说这些了,王兄新崩,我一介女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丫鬟眼中异光一闪,嘴上劝慰道:“国主,您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历代先王还没有谁敢于远渡重洋,亲自来大魏朝觐的。”
说到这里,二人又絮叨了几句,阴影中的张原则望着那个丫鬟皱眉不已。
这女子胸腔中的心脏,又黑又大,跳动的幅度微不可见,哪里像是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比之对面的辛罗女王,心脏则是红艳艳的一片,以正常人的频率一张一缩地跳动着,完全不像这丫鬟。
张原听不到有用信息,便悄然无声地退去,屋中的二女也没能发现角落的阴影变淡了些。
神魂如风,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肉身内,张原甫一睁眼,头皮为之一麻!
身体的周围,四具失去了所有水分的干尸躺了一地,形容狰狞而可怖。而他缠绕在手掌上的黑布,不知何时松脱了下来。
张原缓缓摊开右手,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底却寒气直冒。
那颗镶嵌在掌心肉之中的幽黑眼珠又变大了一些,原本只有花生般的体积,现在竟然长到了桂圆般大小!!
即使夜色浓黑,也无法遮掩它深渊般的漆暗!
…………
次日一早,码头的苦力还没上工,张原就在李顺成的掩护下藏进了大船的货舱之中。
正在他以为即将开拔新的旅途时,门外忽然传来一连串脚步声,心中不禁一沉。
砰!
舱门被踢开,昨晚那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领着一大堆披甲持械的兵士一拥而入,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回头对领军的将领道:“这位将军,就是此人。”
人群中,李顺成作了个莫可奈何地表情。
这将领走近张原,突然挥手一把打开他的斗笠,看着他光光如也的头皮,脸上沉沉笑道:“大师,要往何处去啊?”
“往辛罗去。”张原平淡地道。
“噢,去辛罗啊。”这将领啧啧两声,意味不明地道:“那何必藏头露尾的呢?难道董公治下不如辛罗吗?难道这大魏,这金海郡就没有病人了吗?你这出家人的心简直坏透了!”
接着又轻声道:“董公子的病还没好呢,所以呢……有请大师移步,动用甘霖之术,救人一命咯。”
“在下并非僧侣,不会救人。”张原双眼微眯,不动声色地说。
眼前之人他固然可以杀光,但这样一来,必然与这帮辛罗人势成水火——御舟渡海,这是个技术活,打探岛屿所在,更需要在对方的邦国中慢慢寻找消息。
听到这话,将领挥了挥手,“这么告诉你吧,会救,救不好,你死!不会救,也得去救,救不好,你也死!”
说着拔出配刀,将雪亮的刀锋搁在张原脖颈旁边,轻轻摩挲着,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道:“你看这把刀,可是砍落了好些光头,粗粗一算,也有小一百了啊。”
“大师,你想当下一个掉落的首级吗?”寒气扑面的刀锋忽然压紧了脖子。
空气中寂静了半响,张原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堆起微笑:“将军说笑了,小僧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