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苏洲在这世界的父母来了广城。
但他们只在广城呆了一天,就急着回了珠江。
和所有关心着子女又肩负着生活重担的父母们一样,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关切,带走思念。
接下来的几天,苏洲又回归到了在公务服务部时的清闲状态,每天,就基本没什么其它工作。
他看得出来,这是周兴民的有意为之。
他这位师傅,为了不让他深入地接触工作,可谓处心积虑到魔怔了。
不过也好,给了他足够的自由时间。
当然,他也不太敢明目张胆地“我行我素”,培训组织部人多眼杂,是个是非之地,他现在又不比以往,总有眼睛盯着他,他必须得尽量谨慎。
所以,除了写歌之外,他基本就干一件事:看书。
都是围绕文艺创作的书,尤其是剧本创作方面的。
这些都多少和他的本职工作有联系,没有人能借此非议他。
这一天,还是和往常一样,苏洲埋头看着书,周围稍稍有些闹。
没办法,现在是暑期,而暑期是培训高峰,老师们都很忙。
为了证明自己受欢迎,业务繁忙,办公室里还形成了一股有意无意攀比的风气,于是总有那么几个和知了一样不愿意消停的,聒噪得一逼。
“妈了个b,写得真好!”
闹归闹,办公室里至少表面上还挺和谐,可忽地,一个不太和谐的爆粗声突然响起。
这爆粗声其实声音不大,但还是把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苏洲也不例外。
有些意外,爆粗的竟然是平日里一向低调的曲艺专干马文楠。
马文楠完全没觉察到自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视线仍停留在手中的杂志上,看得很投入,嘴上是念念有词:“狗屁的生活,都是一地鸡毛,一地鸡毛!”
听着这话,大家都自觉地把头转了回去。
他们都知道,马文楠就是个火药罐,别看平时闷声不响,点起来,绝对能炸得人鸡犬不宁。
马文楠现在明显心情不好,谁搭理他,那就是惹火烧身,没人想要自找麻烦。
苏洲却是一愣。
“一地鸡毛”这词,他可是太熟了。
上个月,他抄的稿子就叫《一地鸡毛》啊。
当天,他誊写完就投给了现在国内销量最高的小说杂志《小说月报》,话说回来,都投出去有近月了,到现在都还没点回应呢。
他知道这年头通信不便,稿子投出去几个月没回应也是正常的,可当下听到马文楠口中吐出这四个字,他的心一时被燎着了。
这会儿根本没“一地鸡毛”的说法,马文楠却突然甩出这么个词,看的该不会就是他投出去的那篇《一地鸡毛》吧?
这般想着,苏洲赶紧起身,去了文化馆图书室。
文化馆的图书室虽然不像图书馆那么藏书丰富,但国内发行的著名杂志,在这里都能找到。
《小说月报》自八十年代初创办以来,就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文学刊物之一,论发行量,更是国内第一,文化图书室每月都会订五本。
苏洲在图书室找了找,结果当月新刊一本都没找到,只有零星几本往期的。
向图书室管理员一问,他才知道《小说月报》是图书室最为热门的借阅刊物之一,别说新刊,旧刊都不见得能借的着。
这个月的新刊,早上刚送过来,就已经被几个早早掐着点守株待兔的老油条借走了,马文楠正是其中之一。
苏洲这下更怀疑马文楠之前看的就是他投出去的《一地鸡毛》了。
匆匆地回到办公室,苏洲发现马文楠已经不在了。
但文化专干刘长林和舞蹈专干徐莉占了他的位置。
徐莉坐着,刘长林站着,二人专心致志地看着桌上的杂志,把旁人都当成了空气。
苏洲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瞥了眼,发现,嘿,他们看的可不正是《一地鸡毛》。
他一眼就瞅见了好几个“小林”。
“妈了个b,我都没收到信,怎么就已经刊登出来了呢?”
没想到还真已经刊登出来了,苏洲撇了撇嘴,在心里表示了下自己的不满。
当然了,他没有真的不满,就是随意地宣泄下意外的情绪。
他其实很清楚,杂志出版界的主流就是,新刊出来后,编辑部才会把当期刊物、稿费取款单和刊登通知一起寄给作者。
自己投出去的稿子,突然某天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投递的杂志上,一点都不奇怪。
早早地收到通知才奇怪呢,那说明他已经是杂志社奉若上宾的知名作家了。
虽然确认了是《一地鸡毛》,但苏洲没有再凑过去,他可不想暴露自己就是“苏和”,那对他现在的职场关系并没什么益处。
仅仅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就把周兴民唬得避他如蛇蝎,再多个身份,大家或许在表面上会称赞他,可谁知道背地里又有多少人把他视作眼中钉。
他本就没打算和单位里的任何人竞争什么,那自然没必要出一些无谓的风头。
没等徐莉和刘长林看完,马文楠就从外面回了来。
“去去,别占我位置,回你们自己的位置去。”见徐莉二人居然趁他不在鸠占鹊巢,他是豪不客气地赶人。
徐莉知道马文楠的脾气,二话不说就抬腿走人。
但刘长林却是纹丝不动:“让我看完这篇好吧,就一会儿时间。”
“一会什么一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