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五十年前,还是民国时期,那会儿李元开还年轻,曾经到访过闽南,当时他在当地遇到了一群阴阳先生,他们自称为乩童。
李元开发现,那些乩童的体质天生就不同于凡人,他们都说自己能把神明从天上请下来附在自己身上,也可以把鬼魂从阴间请上来附在身上,只要你问什么,他们皆能对答如流,因此遇到家中有丧事的时候,亲人们都会去找乩童,恳求他把死去的人的魂魄从阴间请上来,说说还有什么遗愿。
李元开曾亲眼目睹过几次,确实属实,只是其中的奥秘,他如何也参透不出来,事后他多处拜访乩童,试图了解这种请鬼上身的办法,可是那些乩童们只字不提,都说这是他们乩童一脉的绝密,不能外传。
虽然这套请神鬼的本事没有学到,但他在当地却跟一位老先生学了一套奇法,老先生称它为‘秉烛’。
所谓秉烛,无非就是遵循那六个字:点烛火、照往生。
在世间,人终究会有一死,有的人是因为人祸,有的人是因为天灾,但还有一些人,总是死的不明不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这秉烛的法子,便是将死人生前的遭遇重现出来,不足的是,这个办法只能在人死后六个钟内施展,一旦过了时候,便没有用处了。
苏秋问王福贵有没有胆量尝试一下这个办法,王福贵犹豫了许久,他在担心苏秋会把钱子的鬼魂招出来,同时又迫切的想知道钱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半信半疑,虽然他讲迷信,可不代表他完全相信苏秋的话,因为他一直觉得招魂,请鬼,都是人家骗子惯用的伎俩。
王福贵又点上了一根香烟,他问:“靠谱吗?”
苏秋告诉他:“我没有尝试过。”
王福贵再次问他:“万一出了岔子你担当得起吗?”
苏秋说担得起,王福贵便点头说声好,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好奇心在作祟,王福贵不止是想知道钱子是怎么死的,他更想知道那个秉烛的法子到底是不是真如苏秋说的一样那么悬乎。
苏秋跟他讨蜡烛,王福贵说客堂之上有立着蜡烛,拿走便是,苏秋却摇头:“这些都是烧过的蜡烛,我要十二根没有用过的蜡烛。”
王福贵对他说:“这个钟点杂货铺早打烊啦,我上哪儿去给你找那么多蜡烛?”
赵两忽然冒出来:“谁说的,我们村头李嘎子的铺子往往都是晚上才开张,白天歇息。”
王福贵担心他们两人以买蜡烛的借口偷偷溜走,又说:“那你去买蜡烛,这家伙留在这里,总之你们两人不能一起出去。”
赵两边说边跑出门槛:“我去就我去。”
赵两走了以后,苏秋和王福贵没有话题,四周只有雨珠打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的声音,两个人心里面各自想着事情,气氛显得死气沉沉,不料这个时候挂在红砖上的钟突然响了起来,敲了整整三下,二人皆被吓的打了一个哆嗦,不约而同抬头,发觉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赵两去了半个钟还不见人影,王福贵心底焦急的很,正要站起身,结果看到有三个人影从外面走进来。
是负责赵家人案子的那两名民警,一个高一个瘦,怵在门前一左一右站着,犹如门神,就差手中没有握把刀了。
领他们过来的人正是卖瓜的李瘸子,他还念念不忘苏秋说的五块钱,没耐心等一个钟,才过了半个钟多一些,就跑去警局里喊人过来。
两名民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王福贵,又是吃惊又是好奇:“王老板真是贵人,怎么在哪儿都能看到你?这是你的地盘吗?”
王福贵做贼心虚,看到两名民警,脑袋瓜子里马上想到那笔脏钱,只好故作镇静说:“这是我买的屋子,打算留着以后养老用的,想过来自然就过来了。”
矮个子民警笑了一下,随即目光被厅堂中央的钱子吸走了,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脸却变了颜色,吓了退一步:“吓死人!躺在地板上的家伙是活人还是死人?”
王福贵给他们派了一根香烟,说:“死啦,我们推门进来的时候,人就自尽在房梁上了。”
矮个子民警说:“这个人是死在你家里面的,你要出大问题了,他是你的朋友吗?叫什么名字?”
王福贵没有否认,也没有想着推卸责任,只说:“他叫钱酥,他今晚找我有事,说好提前两个钟来这里等我,我没想到他会上吊自尽。”
高个子说:“他为什么想自尽,你知道吗?”
王福贵摇摇头,又说:“我们在此之前还见过一面,当时看他还好好的,我实在想不透他为什么要自杀。”
矮个子民警说:“行啦行啦,待会儿你把他的资料写给我,这样回去我们也好有个交代,现在天色不早,这里又死了个人,这间屋子不能呆啦,不然会沾晦气,王老板,我劝你改天去佛庙去去晦气,这两天出的命案,全都与你有关,你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的事?”
王福贵眼不眨,脸不红的告诉他:“我什么缺德事也没做过,我打小的时候我爹就跟我讲,做人不能忘本,做事不能亏心,我一直没忘记这句话。”
“呀,你爹真好。”矮个子民警笑着说:“从我记事以来,我爹就只知道喝酒,什么事都不管不问。”
王福贵跟二人闲聊半天,才注意到李瘸子,他又问矮子民警:“他是谁,为什么跟你们走在一起,也是警局里面的吗?为什么不换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