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当年你给淑妍做手术,用茅台酒灌她,说是当麻醉剂,还用缝被子针给她缝伤口,结果还感染了,那伤口难看死了,像条弯弯曲曲的蚯蚓,淑妍说,每次看见胳膊上的那道疤,就恨不得把那块肉给挖掉。”
“有这么难看吗?淑妍肯定是夸大其词,这丫头,没良心,要不是当初我给她做手术,说不定她那条胳膊早废了。”昱霖没想到自己的医术居然被淑妍贬低至此,很不服气:“我不就是缝针技术差了点吗,人家黄恩博大夫都夸我技术不错,人家那可是留过洋的名大夫。”
淑娴见昱霖有些急了,甚觉好笑:“瞧你,这么说不得?淑妍只是说那条疤难看,没说你医术不高明。”
“这还差不多,瑕不掩瑜嘛。”昱霖自我吹嘘一番:“做事嘛,要抓大放小,到底是胳膊重要还是疤痕重要?你说是不是,淑娴?”
“我当然知道轻重缓急,不过,淑妍这个人其实挺在乎别人的看法,尤其是明峰的看法,所以,我猜是明峰说她胳膊上那道伤疤难看,所以,她才那么说的。”
“明峰还嫌淑妍胳膊上的伤疤难看,你没看到,明峰身上那么多伤疤,上次黄大夫给明峰做手术,从他的胸腔里取出子弹,我从窗口外看得真真切切,他全身上下有八九处伤疤,大的都有鹅蛋那么大。淑妍不嫌弃他就不错了。”昱霖转而为淑妍打抱不平。
“昱霖,那你身上有几处伤疤?”淑娴心疼地问道。
“我还好啦,大概四五处吧。”昱霖撩起衣服数着身上的伤疤:“一处在右小腿上,这是淞沪战役中留下的枪伤,一处在左手手心里,当初救啸儿,吟儿逃出难民营时被铁丝网剌破了,手心这块的伤口被剌得深了些,所以就留疤了,手指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倒是恢复得快,没留下什么疤,还有一处在肩上,一处在左边肋骨这儿,是在刑讯室里让渡边这混蛋用鞭子抽的,还有就是最近去苏北送药时,左臂上中了一枪。”
“昱霖,你真是受苦了。”淑娴看着这些伤疤,紧紧地抱住昱霖,热泪滴在昱霖的胸膛上。
“傻瓜,刚才还说说笑笑的,怎么说着说着,倒哭起来了,淑娴,医生说了,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这样生出的宝宝才健康聪明。”
昱霖帮淑娴抹掉脸上挂着的泪珠,亲吻她的额头。
“我们已经来上海小半年了,不知道明峰,淑妍他们怎么样了?”淑妍喃喃自语。
“是呀,我也挺想他们的。不知老陈跟他们有没有联系,要不,下次接头时,我向老陈打听一下。”
朱弘达把杜冷丁一案的调查报告写完了,把事情的前后原委都一一陈述清楚,然后把责任都推给了孟若愚和杜学谦身上。
俞佩良看了报告后,点了点头:“就这样吧,这件协查的案子牵扯了我们上海站不少人力,物力,到最后这二十箱杜冷丁还是下落不明,估计上峰也未必满意这样的结果,说不定还说我们协查不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后我们能不沾就不沾。上面的人哪知道我们下面的人办差的辛苦,他们动一动嘴,我们就要跑断腿。”
“那站长,这个报告呈上去后,不会打回票,让我们重新查吧?”
“还查个屁呀,杜学谦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查无实据,要查,就让重庆派人来查,反正老子不伺候了。我现在人手都不够,你看看,我桌上这么多的文件,机要室里也是文件堆成山,几次暗杀行动,抓捕行动都让我们损兵折将好些人,重庆方面说是要给我补充一名情报处长,到现在还没来报到,光一个情报处长也不顶用啊,这些个文件资料都得有人翻译,整理,编写,归档。唉,一想到这些,我头都大了。”俞佩良望着这些堆成小山的文件,向朱弘达叹苦经。
“那站长,我们再招募一些人吧,光我们上海站的这些人确实不够。”朱弘达向俞佩良提议。
“我也想过,上面是按照名额拨款的,要是招的人多了,我们还怎么吃空饷,那你我分到的钱不就少了许多了吗?我现在缺的是干活的人,不是分钱的人。”俞佩良一脑门官司。
“这好办,我们就招一些编外人员,给他们在编人员三分之一的钱,现在失业率这么高,我想肯定会有人要干的。”
“这想法不错,不过我们毕竟不是一般的部门,是保密机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一定要用一些守口如瓶的人才行。”
“我懂,这样吧,我去物色一些识文断字的人进来,经过培训,肯定能为我所用。”朱弘达自告奋勇承担此次招兵买马的任务。
“好,弘达,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尽快物色一些可靠的人来,这样也能减轻一些我们的负担。”
“是,我马上着手安排。”朱弘达向俞佩良敬了个礼之后,便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朱弘达第一个就想到了淑娴,跟淑娴见过几次之后,那份曾经埋藏在心底的爱恋就像是休眠火山一般,开始萌动,滋长,渐渐地要向外迸发。虽然淑娴已是他人妇,但那少妇的风韵,流转的目光,温柔的声音,撩人的朱唇,沉稳的脾性,优雅的气质让朱弘达愈发沉沦,不可自拔。
杜太太中秋节那天故意拆穿他的身份,让他差点与何三当面反目,兵戎相见。尽管后来何三莫名其妙地死了,让他侥幸逃脱了,但他确信,若是何三没死,那他自己完全有可能成为何三的刀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