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威压在天地之间,云霄深处弥漫开来。
连狂风都被这恐怖的威压碾碎,一时间,偌大战场如鬼蜮般死寂。
无数双冰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九重天阙中缓缓走出的诸神明。
祂们着灰袍,踏灰色祭坛,燃灰色神火,双眸黯淡,隐于灰雾之中,庇护着已经隐约有溃散之意的人形生物。
这是昔年分封了四域山河的神明,祂们梳理天地元炁,镇压无上气运,乃是黄金大世的开端,曾经给无算修士隐约探明了前路,有了接续长生路的希望;甚至祂们的出身,本就是各宗弟子,是昔年的道子与天骄。
可如今,祂们只有一个统一的称呼。
伪神!
无尽的厮杀在电光石火之间迸发,晦暗的黑色天穹上,每时每刻都有着血雨淋下。
有宗门宿老手刃昔年的亲传弟子,也有那儿徒狞笑着将灰色的火焰灌涌进昔年宗门长辈的灵台上。
诡谲的变化之后,九天伪神的杀伐手段,似乎皆与灰色神火有关。
昔年梦回三古之时,苏幕遮曾经见识过黄金神火的可怕,仿佛某种无法驱逐的不祥,可以侵蚀修士百年长生路,生生将一个人的灵智抹去,在短短数息的时间之中演化成一尊新的伪神。
如白沵,如木介,皆是这般,昔年本是蛮修,但是在神明果的影响下,却可以背弃蛮文图腾,走上伪神之路。
如今的灰色神火,其侵蚀性,更甚昔年的黄金神火。
苏幕遮亲眼所见,一位北域前来的化神道君,施展无上杀伐术,挥手间将数位伪神轰杀成齑粉,却依旧无法逃脱身上灰色神火的侵蚀,此火甚至连道君的法袍都不曾焚烧丝毫,却如蛆附骨,哪怕道君斩断臂膀都无法祛除,直接灌涌进泥丸宫内,侵蚀灵台。
前后只两息的时间,一位全新的伪神现世,双眸晦暗,闪烁着灰芒,将屠刀挥向同门。
苏幕遮很是小心谨慎,他不曾去找那些伪神的麻烦,中州战场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超越了苏幕遮的想象,他更有意藏拙,只是摇晃着离恨幡,掌控十万道墟之兵,与神兵神将厮杀。
苏幕遮隐约有着某种预感,九重天阙的变故只是开始,弈棋老鬼蛰伏时间万古岁月,这是很缜密的谋划,甚至超越了一个时代的岁月,要一举将荒古界倾覆。
果不其然。
厮杀只过了数百息的时间,忽然有诡谲而熟悉的波动迸发。
一瞬间,苏幕遮浑身汗毛炸立,似是想到了什么,挥手间十万道墟之兵直接化作串珠,下一瞬已经施展遁法,欲远远的逃离中州战场。
云霄尽头,一十二枚古朴的神牌高悬在灰雾之中。
昔年覆灭玄阳宗的时候,苏幕遮就曾经见识过这神牌的诡谲。
这神牌的材质非金石非草木,其上篆刻着不可名状的画面,内中更似温养着可怖的神性物质,如同有活物寄存其中一般,其生机波动苍凉而莽荒,仿佛可以隔绝岁月侵蚀,随世亘古长存。
十二枚神牌高悬在天际尽头,隔绝了时空,如同自称一界,又在相互勾连。
呼——呼——呼——!
仿佛有狂风在呼啸,这样的声音落到诸修的耳中,却带着某些令人心悸的力量,有那么一瞬间,苏幕遮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穹,却有种错觉,仿佛在与某一张遮天巨脸在对视。
那呼啸的狂风声音,更像是某种诡谲的生灵在沉睡中的呼吸!
唰!
苏幕遮狼狈的自遁光之中跌落出来。
他脸色很难看,这已经是中州战场的边缘,只需再跨出一步,苏幕遮便可以回归南域地界。
眼前空无一物,但苏幕遮明白,天地之间有一股须弥气息弥漫,将中州战场封禁,这一步,便是天堑。
苏幕遮再难回到南域了。
转过身来,苏幕遮冷眼,挥手间有阴阳鬼火涌现,将追赶着自身的一众神兵神将焚烧成齑粉,瞬息之间有化作一道赤色虹光,堪堪躲开了当头笼罩下来的神火。
接连的变故,让苏幕遮的处境有些狼狈,好在追至战场边缘的多是神兵神将,甚至少有元婴境界的伪神存在,苏幕遮也可分出一半心神来,仔细观察着中州战场的变故。
战场中央,十二枚神牌现世的瞬间,妖灵子左司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他直接一步踏出,走到太一道人的身旁。
“格老子的,谁来给老夫说清楚,梦还真道主的本命道器,如何落到这群渣滓手中的!”
太一道人的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多少,他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缄默,好在一旁的云卦师苦笑着朝妖灵子这里拱了拱手。
“好教前辈知晓,梦道主当年遭逢的变故也很是诡谲,按照我等昔年的谋划,她应当与刀君同在无尽荒的,可也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道主自南域,被数位大能境界的人形生物拦下,陷入苦战。
我等难以援驰,等赶到战场的时候,道主只留下了半卷阵旗残角,连遗蜕都不知所踪,更莫要说是本命道器,老妖猴也身赴重伤,不等我几人破开阵旗残界,便牵引着那方战场,沉入山川之下,陷入沉睡中。”
听到云卦师的说法,妖灵子只是沉默。
“我只知道主也踏上无归路了,却不曾想她昔年是这般的境遇,那样才情惊艳的人,却甚么都不曾留下……”
左司很感怀,同为太古年间成道的人物,还能将名讳流传到末法时代不曾被世人遗忘的已经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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