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国,将军府。
今日是落将军落源四十岁的寿辰,虽是例行举行的寿宴,却也给这向来死气沉沉的将军府带来了些许喜气,来的宾客中不乏达官贵人,名门望族,或心下淡然,或暗怀鬼胎,却也因这靡靡之音,而暂时带上了几分融洽。
面白无须的落源因这短暂的喜悦也少见地舒展了眉头,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离此处不远的一个荷池里,在这丝竹齐奏的好日子里,他的女儿就要化为世间的一缕孤魂了。
与热闹的大厅相比,荷池这边就孤寂多了,似乎连带着夜都黑了许多,不知名的鸟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惊起,“呼啦啦”地飞走一片,还伴着让人心悸的悲鸣,然而落瑶是不怕的,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水边,似乎被自己的倒影迷住了。
“大小姐。”
说话的是一个鹅蛋脸的丫鬟,吊梢眉,双颊颧骨高突。
落瑶并没有回答,她微微转过身子,盯着那丫鬟的绣花夹鞋出神,半晌,才迟缓地出声:“是我爹……叫你来的,还是芬妹叫你来的?”
“都不是。”那丫鬟脸浸在阴影中,摇了摇头,忽然面目就狰狞起来:“是阎罗王派我来的!”落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丫鬟一把按入池中。
微凉的池水就那样铺天盖地地淹没凌思瑶的世界,窒息的痛感使她整颗心都像要爆炸,饶是她不善言辞,语言迟缓,现在也忍不住大呼起“救命”,然而流泻出口的却始终是破碎的呜咽,她拼了命地用双手拍打着水面,企图引起别人的注意,一时间竟闹出了不小的声响。
那个叫画儿的丫鬟整个脸都青了,落瑶的剧烈挣扎使得她不得不加重力道,她没想到一个傻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那不断飞起的水花将她的襦裙都打湿了。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挡了我们二小姐的路,你是个傻子……占着那嫡女的身份也没用,不如早早去投胎,也免得受欺负!”画儿咬牙切齿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她索性骑在在落瑶身上,用头上的发簪狠狠地一下一下扎进她肉里。
“呜!呜!”可怜落瑶动弹不得,百般挣脱无果,最后用力抽搐了几下,一缕芳魂就这样消散。
“死傻子。”
画儿歇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将落瑶像踢一团烂肉一样用脚尖踢进了荷池里。
水,好多水。
落月刚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似乎落水了,她来不及想为什么就凭着求生的本能奋力踩水,及至上了岸,才发现不对劲。这似乎是一个类似古代花园的地方,木桥静卧,流水潺潺,目及之处皆是雕花镂纹的亭台,再看自己的衣服,也绝不是一个现代女特警会有的打扮。奇怪,自己不是在执行任务时中弹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正疑惑着,落月感觉硌到了什么东西,刚看清是一只耳坠,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叫,却是去而复返的画儿,她换了衣服后才发现自己少了一只耳坠,急急赶来,却见刚刚已经死透了的落瑶如今却好好地坐着。
在一看到这个丫鬟后,落月的脑海中就不受控制地翻涌出了许多关于原主的记忆,包括过去所受的欺辱,包括刚刚那慢慢窒息的绝望,比起知道自己穿越到一个傻子的身上,更让落月震惊的是,一个堂堂的将军府嫡女,竟会沦落到被一个丫鬟溺死在池中的地步。
“你是人是鬼?”画儿牙一咬,狠声问道,凌月却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盯着画眉看,她的影子在斑驳的树影中被拉长,带出一种炼狱般的决。半晌落月,不,现在该叫落瑶了,她慢慢站起来,有些沙哑地说:“画儿是吧,你有几条命,竟敢谋害将军府嫡女?”
画眉从来都没听过落瑶说出这么完整而流畅的一句话,她没来由地起了一阵心虚,但到底是心思歹毒的人,很快便稳下心神,她想着对方不过是个傻子,自己既然能杀得了她一次,就一定能杀了她第二次。
这样想着,画儿便故技重施,她慢慢走上前,温声道:“大小姐,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老爷正在找您呢,您还是随奴婢走吧。”
话音未落,画儿突然出手将落瑶推向池里,落瑶岂会中了这种小伎俩,她出手如电,一把就扣住画眉的肩,然后一个利落的转身,反将画儿推入池中,画儿猝不及防,半身已没入水中,手下意识地抓住岸边的木板。
“大小姐,大小姐,求求您救救我,我以后一定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画儿此时已经全然没了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的头发都散在额前,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你刚刚溺杀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感受吗?”落瑶慢慢蹲下身来。
“大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身不由己,都是二小姐,落雪芬,是她派我将您溺毙的!”画儿此时为了活命,已经不管不顾了,她的声音尖利中带着颤意。
“为人,你心思歹毒,心存害人之意;为奴,你背信弃义,出卖主子。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我想让你活,天也不见得想让你活。”
“大小姐,大小姐,我错了,对,对,我心思歹毒,蛇蝎心肠,自甘下贱,求您看在我的贱命上,救救我吧。”
“然后呢,救了你,再让你来害我?你真当我没读过农夫与蛇的故事?”落瑶不为所动,过去她当特警的时候,见过太多这种杀人犯的痛哭忏悔,但他们的表现并不是来源于真心的忏悔,而是希望借此逃过惩罚。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