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阵列不是太整齐,却异常坚固,每个人都放心地把自己的身后交给了战友。
“近卫骑士!突击!”
另外一名帝国骑士下了命令。今晚他们已经如此冲破了十多组溃兵。
他们本来满心以为,这支看起来乱七八糟的部队也会一触即溃。
“扎进去!各位,我们已经逃够了!”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大喊着,“就算死,我们也要面朝前方而死!”
耐门趴在地上,缩成一团,躲避着马蹄的践踏。
骑兵是威风无比的;但是,每个冲锋的骑士,都要同时面对至少十个敌人的火枪和刺刀。
换句话说,如果面对同样敢战的步兵方阵,骑兵并无任何胜理。
身后的战后声音逐渐弱了下来。
他知道哪边会赢。
“为什么又没能成功投降!”他自己的声音在耳畔抱怨着,“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笨蛋。”耐门骂着自己,“笨蛋。他们是追随你而来的。”
想到身后的人们,他求生的意志再次涌现出来。
“不能就这么结束。我要战斗到底。”
是的,他曾经犯了很多错误,他的弱点和罪恶最终带来了灾难。
你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对你所做的事情,或者你没有做的事情的报偿。
“但就算这样,我也想要活下去!”
是的,共和国并不是一个比帝国好的政权。
腐败的金权政治比起裙带的贵族政治并无优势可言,底层人民的生活或许比北方还差。
“但就算这样,我也想要胜利!”
是的,耐门·索莱顿是一个不需要也不值得拯救的混蛋。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想要救这些跟随着我虚伪的脚步赴死的人们。
可是还有援军吗?他还有任何机会吗?有人能够帮助他吗?
他对自己说,结论非常明确:“没有吧。”
只剩下他自己而已。
他所有的部下和上司都在西方总军。好吧,除了一个人……那个倩影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
“醒醒,索莱顿,这是不可能的。安妮不可能在这里……虽然你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需要她。”
一名强大的魔法师。
一名出色的后勤和魔法战参谋。正是他和这群溃兵所需要的人……也是他希望能伴随身边的人。
他摇了摇头,把那个身影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只剩一个选择:重整更多的溃兵。
他隐约感到了这个逻辑中间的悖反。
如果要取得胜利……他就需要拉更多本应已经在逃亡路上的人下水……
“不能!不能带着他们去!这会干扰你的任务。”那个恶魔般的声音重复着,“遣散他们。如果可能的话,打消他们的战斗意志,让他们散去。他们只是一时冲动,一点小小的技巧就可以让他们放弃抵抗,重新获得安全,对吧?”
“休想。”
“休想。”
“休想!”
他需要他们舍生忘死地向着敌人冲锋!和他一起!
“你想做什么!这是自杀!如果你这么做了,你就是个恶棍!十恶不赦的恶棍!向帝国投降吧!”
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疯狂地喊着。
皇帝的控制魔法是对的。如果他这么做了,他就是个恶棍。如果他是一个称职的自由军军官,他应当选择投降。
“但是……不行。”耐门舔着嘴唇,品尝着自己鲜血的血腥味。
因为他想要胜利。
比任何人都想要。
发自内心地想要。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要拥抱胜利!”
牙齿深深地切进舌尖,流下的鲜血痛彻心扉。
“在这里的人,每个人都选择了胜利,而不是逃走!他们能作出选择,我是一个魔法师!我为什么不能?”
从耳膜传来
“啪”的一声,就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个命令魔法并未被消除,但是它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左右耐门的行动。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转过身,第一次正面面对这支残破的队伍。
战斗已经几乎结束了。
“各位辛苦了!共和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就不废话了!”
然后,他敬了个军礼。
不管是不是军人,整个营方阵的成员都纷纷回礼,并望着他欢呼起来。
“公民们!别向我欢呼!你们还有很多仗要打!公民们,拿起武器!公民们,回战场去!”
自己的血的味道是腥甜的。
至少以后演讲不会再咬到舌头了,耐门这么安慰自己。
“共和国仍然在这里,我们也仍然在这里!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诸君,前进!”
他不再逃避了。
他也不再绝望了。
“前进!去夺回我们的胜利!”
因为在此刻,他仍有同伴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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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六年八月九日(mday+130)凌晨第一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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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议会大楼的顶端,自由之钟一下一下敲响着。
老式的钟索又长又沉,是用浸透了黑油的粗麻一层层卷起来的,重达几十公斤,新式的、基于近代力学设计的轻钟索还要有一百多年才能发明。
就算对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来说,拉响这条钟索也是个同时需要体力和技巧的活计,更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