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点头不语。赵良嗣只于一旁冷笑。
刘延庆又朝童贯磕了一个头,便继续开口道:“末将自是火急赶回城中,只此事大军已经退出北城。末将受恩帅重托,又岂肯遂退?收拾得残兵之余,复举火自断退路,欲要领大军于南门内同辽人背水一战。谁料得兵峰方交,胜负未分,末将便收到某人书信,只言萧后犹自有四千大军为备,正火速赶来增援,如此我军自是必败无疑,某人念在同为宋人一脉,欲纵我等归去,且必不使辽人追杀!”
童贯听得此处,便开口道:“此时你等兵力还有几何?”
刘延庆便照实回答道:“常胜军已只剩下五百余人,末将麾下到是未曾有过多折损,尚且剩下二千五百余人!”
童贯闻言便看了赵良嗣一眼,果然如同仲亮所料,此人对宋国尚且有几分香火情分,郭药师的辽人常胜军都快死光了,宋人这边基本没伤亡。
谁料得刘延庆接下来却放声大哭:“恩帅!末将不合听从某人之劝,果然领兵撤退。只某人明言不使辽人追杀,却又于城外重兵设伏。末将数人马快,这才逃得一命,只可怜麾下三千士卒,尽数为某人所杀!”
赵良嗣听得此语,心中疑问无数。前面萧后领青壮来战,尚且为我军轻易破之,何以到得后来便让辽人翻了盘?刘延庆既然有胆量背水一战,何以收到一封书信便领军撤回?
此事疑点甚多,这刘延庆要么没将事情说全,要么便是说了假话。
只刘延庆乃是宣帅心腹,这王承旨不过是新降之人而已。所为亲亲贤贤,赵良嗣正要为刘延庆遮掩几分;再加之赵良嗣正在吃味,嫉妒天机老人同王承旨师徒,如此情形自是不肯开口戳破!
刘延庆话已经说完,童贯却是满头雾水。
这王承旨根本就没露过面,刘延庆却竟然将此事赖在其身上,莫不是失心疯了?
当下童贯便开喝道:“此事同王承旨又有何关系?某人又是何人?”
刘延庆闻言便朝郭药师看来,一则想让郭药师出言相助,二来也是犹豫要不要将郭药师之事说的出来。当初郭药师设伏刺杀小贼不成,小贼返回析津府后,紧接着便有耶律大石前来援救析津府的消息传来,紧接着析津府内的青壮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悍不畏死,直杀得宋军节节败退。此事若说于小贼无关,刘延庆自是不信。
郭药师见得刘延庆回顾,心中又是大惊。你甚么地位?我甚么地位?你可以胡乱说,不用担心杀头。老子不过新降之人,麾下又是死伤殆尽,正是背黑锅的不二人选,又岂敢同你一样胡说!没看到老子方才明明也看到了小贼,却也不敢发作,只敢打落牙齿和血吞么?
待见得刘延庆一再盯着自己,郭药师额头冷汗直冒,便于袖中掏出帕子擦拭,却又不小心掉出一份书信来。
刘延庆见状大喜,便从怀中同样取出一封书信,又将地上书信拾将起来,一并举过头顶,开口道:“恩帅,此乃当日小贼亲笔之信,敢请恩帅核对笔迹!”
童贯便朝王叶看了过来,开口道:“刘延庆便言此信乃承旨所书,欲要核对笔迹。未知承旨意下如何?”
王叶哈哈大笑,便上前一步,拱手道:“敢不从命!”
童贯闻言大喜,便命亲卫将书信接过,又命人奉上文房四宝。
王叶也不推辞,便舒腕提笔,悬于宣纸之上,复朝童贯问道:“敢问宣帅,欲要使下官书写何字?”
既然核对笔迹嘛,自然要写一样的字句。
童贯便展开手中书信,然则这才看得一眼,顿时又是一惊。但见得紙上文字字形方正,笔画横平竖直,横细竖粗,棱角分明,结构严谨,却大异于前人书法,仿佛自成一体。
当日这书信,王叶却是以宋题字所写。后世人都知道,宋体字最大的特点便是没有特点,起笔、落笔、顿笔人人类似,每个人写出来的宋体字都差不多。(再教书友们一招,若要不想让人认出笔迹,除用电脑打印外,宋体字乃是不二之选。)
只此时秦桧尚且在世,若是让这货得知此事,必然吐血!
见得如此文字,童贯心下叹服之余,却更不相信此文书乃王承旨所做。但以书法而论,若要新创一种字体,至少也得在书法之道浸淫数十年才有可能。
面前这王承旨即便从娘胎开始便联系书法,满打满也才二十年,又如何有此功力?
当下童贯随意瞅了一眼书信,便开口道:“但请王承旨书写‘前次老夫以析津府相赠’数字。”
王叶也不迟疑,闻言便开始动笔书写。
须臾之后,文字写成。王叶收回手来,复朝童贯拱手道:“敢请宣帅对照!”
便有亲卫前来将宣纸取过,奉于童贯。
童贯接过略略一看,便将三分文书递于一旁的赵良嗣,命其再行核对,以示公允。
自己却对着王叶开口道:“可是效法颜鲁公?”
王叶微微一笑,便开口奉承道:“宣帅果然好眼力!”
童贯点了点头,赞许道:“已有颜鲁公七八分功力,若要认出自是不难!”停得一停,复开口道:“如今世人书法皆以效法东坡为荣,何以承旨独独复古?”
如今元佑奸党碑尚在,老子敢写苏体字么?当下王叶便开口忽悠道:“写字便如同做人,下官只敢仿效圣贤之字。”
前面便已经说过,童贯乃是蔡京的死党。元佑奸党碑又是蔡京这货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