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同情这些支那人!”日军进攻队列里,一个个中基层军官恶狠狠地道,“你们不要忘了!支那军的潜艇击沉了我们多少民船!多少帝国平民葬身大海!这是支那人自找的!他们践踏国际战争法,残害帝国平民,帝国军报复他们是天经地义的!帝国军无需手下留情!”
驱赶着中国平民的日本兵们无不眼睛发红,心头坚硬如铁。
“敌军距离我方阵地还有五百米!”大胜关守军阵地上,观察军官声嘶力竭地喊道。
蒋纬国看着倒在地上血泊里的古鼎华的遗体,心里涌起强烈的愧疚和痛苦:按照编制,蒋纬国目前是大胜关要塞守军里级别最高的,他既是南京军副总参谋长也是第77师参谋长,换句话说,命令应该由蒋纬国下,但萧爻阻止了蒋纬国,萧爻是在保护蒋纬国,否则此战后全国上下乃至国外的铺天盖地的唾骂口水会淹死蒋纬国,蒋纬国在精神上也会背负一个沉重无比的十字架,只是,谁也没想到,古鼎华会如此刚烈和“脆弱”,没得选的他选了第三项,自杀解脱。
“我们没得选,必须开火。”萧爻声音犹如寒冰,冷酷、坚定、森然,但夹杂着一股阴鸷的怨怼愤恨,“不开火,大胜关就丢了,日军会食髓知味、一次又一次地玩弄这个伎俩,一步又一步地攻占南京,我们必须铁石心肠。开火,会误伤很多的老百姓,但是,第一可以保住阵地,第二可以挫败日军的阴谋,让日军无法再使用这个无耻下流的战术。我们会杀死很多老百姓,但却能挽救更多老百姓。”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军官们,“那些老百姓,都已经必死无疑,不死于我们的子弹也会死于日军的子弹。我们要做的,就是杀日本人为他们报仇。”
死水般的沉默笼罩在现场,空气凝固得犹如冰块,唯有正越来越近的老百姓的哭喊声、求救声、哀鸣声在风中传来,刺耳得像钢针,扎在官兵们的耳膜上,也扎在官兵们的心脏上。
“敌军距离我方阵地还有四百米!”观察军官再次声嘶力竭地喊道。
“副参座说得对!”齐泽远大声喊道,他拿起一个高音喇叭,“弟兄们!都准备开火!”在齐刷刷的惊愕目光的注视中,他额上青筋暴凸地吼道,“我们之所以在这里跟日本人拼命,就是为了保卫国土,保护我们的老百姓不当日本人可以随意进行屠杀、凌辱、欺压的亡国奴!我们要是现在不开枪,日本人就会攻占我们的阵地,再拿下南京,然后占领我们更多的国土,杀死我们更多的兄弟,qiáng_jiān我们更多的姐妹,我们没有选择!这些都是日本人的罪孽!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无需自责!骂名?不要忘了,我们从留在南京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是死人了!活人怕被骂,死人怕什么?”
阵地上寒风凌厉,官兵们握着武器的手都在颤抖。
“敌军距离我方阵地还有三百米!”观察军官火急火燎地喊道。
“我们救不了那些老百姓的!”齐泽远继续吼道,他已经两眼含泪,“弟兄们,我们救不了他们的!开枪吧!让他们解脱吧!”
阵地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阵阵切齿拊心的呜咽声。
“敌军距离我方阵地还有二百米!”观察军官五内俱焚地大喊道。
齐泽远看了看身边的张云,又看了看蒋纬国,蒋纬国热泪长流,张云脸色紧绷得近乎扭曲,他深深地吸口气,举起高音喇叭:“弟兄们!听我命令...”
张云一把夺过齐泽远手里的高音喇叭,他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参谋长,他知道,齐泽远在保护他,但他不愿意让齐泽远背这个黑锅。张云拿着高音喇叭,从堑壕里一跃而上,站在堑壕前的工事上,整个人完全暴露在外。“同胞们!”张云嘶声喊道,“对不起你们了!我们会给你们报仇的!我对天发誓,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会用十个日本人的脑袋来祭奠你们!”他狠狠地掼下手中高音喇叭,然后端起一挺-34通用机枪,“趴下!都趴下!”他目如炭火地嘶吼着,继而猛地扣动扳机,一道霹雳般的火舌霎那间把他正对面一百多米外的一群平民和夹在其中的一伙日军齐齐淹没在血雾和惨嚎声中。
“趴下!”“趴下!”大胜关守军官兵们眼中流泪地发疯般地叫喊着,同时一起扣动手中枪械的扳机。阵地上霎那间万箭齐发、弹如暴雨,飓风般的火力网霎那间把涌来的平民和日军都笼罩在群魔乱舞般的腥风血雨里。日语的哀嚎声和汉语的惨叫声一起响起,日本人的血水和中国人的血水一起瓢泼,日本人的尸骸和中国人的尸骸一起横飞。
蒋纬国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碎成了饺子馅,他在张云开枪那一刻猛地扭头,然后脚步发软地走到大胜关守军指挥部内,他没有勇气观战。
恍若隔世的两个多小时后,蒋纬国发现外面的枪炮声、爆炸声都听了,剩下的是各种摧肝裂胆的惨叫声以及痛入骨髓的哭泣声,空气里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勉强鼓起勇气后,蒋纬国艰难地走到外面,他看到张云等军官都面如死灰地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日军的进攻应该是被打退了,齐泽远高站在阵地上,满脸泪花地大声唱着歌,蒋纬国听不懂齐泽远在唱什么,但听得出腔调十分凄惨悲凉,听得人心魂震颤,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他唱的是科尔沁草原独有的呼麦和长调,用蒙语唱的。”欧阳四海看出了蒋纬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