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郭崇岳、植廷晓所部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而永和镇一战后,黄海又派出大量侦骑截断了番禺与永和镇之间的道路。所以,直到阴历五月十六凌晨时分,刘鋹才得到郭、植所部大败,植廷晓战死、郭崇岳率众投降的消息。待到南汉一班文武大臣被刘鋹召到金殿商议此事时,周军已然将番禺城围了起来。
兵临城下,要么打、要么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是以,南汉众臣御前廷议的主题便由如何御敌变成了是抵抗到底还是纳土归降。对此,在场的南汉文臣武将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至于刘鋹,其内心却是十分矛盾。一方面,就双方实力来看,如今番禺城内只有五万余新老参半、内心惶恐不安之兵,谁也没有把握他们在面对刚刚于永和镇取得大捷、乘胜而来的近五万大周水陆大军时能够抵挡得住对方的凌厉攻势。更何况,韶州方向的五万周军在迅速攻占英州后正快速赶来与友军汇合。到时候,己方以五万对十万,只怕更难有取胜的机会。此时投降,虽不能挽回亡国之势,至少能尽快结束战事,使番禺城内百姓免受战火荼毒之苦。
另一方面,刘鋹又心存侥幸。在他看来,现在已是阴历五月,进入了海上大风频起、陆上大雨连绵的季节。只要自己能够据城死守,暂时抵挡住周军的攻势,与周军形成对峙局面。那么,面对其从未见过的狂风暴雨、面对无论陆上还是海上补给线均运输艰难的情形,周军必定无法持久。最多一个月时间,他们就会因为难以适应气候、后勤不济而不得不撤兵北返。届时,不但番禺之围可解,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己方还能趁机偷袭,狠狠咬上周军一口——至于暂时请和、乞求缓兵的选择,自从得知南汉的求和使者连周军此番南征都部署唐潮的面都没见到便被直接送往开封后,南汉君臣便已明白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了。
刘鋹这边在降与战之间进行着思想斗争,一时之间难以决断。是以,廷议自凌晨一直持续到中午时分,依然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结果。只是,南汉君臣这边委决不下,周军却不会等到他们商议出了结果再有所行动。午时过后,已经在番禺城外安营扎寨完毕且吃罢了午饭的周军便于番禺城北列阵,开始搦战。
虽然是降、是战尚未议出个结果来,但面对周军的挑战南汉君臣却不得不予以回应。不然的话,只怕己方守军那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军心斗志就要荡然无存了。是以,刘鋹即刻派自己的弟弟、判六军十二卫、祯王刘保兴率军五千出北门应战。而他自己则留在宫中,继续与文臣武将们商议对策。
说起来也是刘保兴命好。若是放在以往,只怕南汉军一出战,便会成为周军炮火的牺牲品,成为实实在在的炮灰。可这一次黄海却是有意放缓攻城的节奏,并未一上来便发动攻势。一方面,黄海是希望尽量保住眼前这座两广地区最大的城池,为后周朝廷日后对这片区域的统治和管理创造更好的条件。另一方面,黄海也是想等一等北集群和东北集群,特别东北集群的总指挥杨新,希望城破之时,兄弟三人能一同入城、一起分享这一开疆拓土、灭国擒王的荣誉——毕竟,唐潮此前还有平灭后蜀之功,而杨新却和自己一样,一直在北方驻守,身上均无灭国之功这样的殊勋。
所以,看到南汉军自番禺北门鱼贯而出后,黄海并没有下令炮击,而是派出使者,将劝降信送到对方领兵大将手中,要其转交于南汉主,敦促南汉主刘鋹速速投降。如此既可使其自己以及南汉一众文武官员免受阶下囚的羞辱,又可令番禺城免遭炮火洗礼、城内百姓免受战乱荼毒。当然,周军的耐心亦是有限度的,留给南汉主及其文武官员的时间只有十二个时辰。明日午时若还不开城投降,周军便会万炮齐发,将整个番禺城变成一片火海、人间地狱,而南汉主及其文武官员亦要为造成如此恶果承担所有责任。
按说刘保兴既然领命出战,就算周军不对此发起进攻,他也应该率部下冲击一下周军大营,如此方能尽到自己身为领兵大将的责任,并提振南汉军的士气。可问题是,如今周军已然凶名在外,植廷晓所部六千人一柱香不到的工夫便灰飞烟灭的惨剧就发生在昨日,而李承渥的十万大军顷刻之间全军覆没距今亦不到半月。前车之鉴不远,周军没有对自己发起攻击已是大幸,刘保兴偷着乐还来不及呢,又怎敢主动去挑衅。于是,对周军派使者送劝降信的举动刘保兴给予了充分配合。不但非常默契的没有挑衅、骂阵,而且还对前来给他送劝降信的周军使者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的将对方接到自己面前,客客气气的与对方对话交谈并收下劝降信,最后又客客气气的将对方送回周军大营,这才率领麾下兵将回返番禺城,带着那封劝降信急匆匆的赶往皇宫去见自己的兄长。
周军的劝降信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发给刘鋹及南汉一众文官武将的最后通牒,意味着从刘保兴接过它开始,留给南汉君臣决定降还是战的时间只乘下十二个时辰了。事到如今,刘鋹的决定是做得做,不做也得做。如此压力之下,在又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思忖与权衡后,刘鋹终于痛下决心,做出了决定。一方面,他佯装同意投降,并派皇弟、判六军十二卫、祯王刘保兴率领右仆射萧漼、中书舍人卓惟休等朝廷重臣携重礼及降书顺表前往周军大营请降。另一方面,他却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