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爷头七过后,何家老夫妻准备离去南下去看望另外的子女儿孙,临走之前还说等孩子再大个一两岁便让他们回京去,话里的意思很显然是告诉他们,再有个一两年,黎明就要到来了,可对于他们自身到底有没有遭遇到麻烦的事儿只字未提。
“你们就真的不问问?”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管真假的,这件事的严重性也值得他们兄弟俩张一回嘴吧?苗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何建国跟何保国,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都跟着上火。
“没准他们就等着咱们主动张嘴呢。”何保国摇头,真假虚实的,能听到最后的才是最终胜利者,反正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一边已经发动人脉四处打探消息,一有风吹草动,他会用尽所有力量先将弟弟一家送走。
何建国更不愁,大不了跟苗然带着儿子进空间去,过他个两三年,到时候谁还记得他。
人与人之间,尤其是亲人与爱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不沟通,不管对方说真话也好,假话也罢,他们总得有条路可以参考,私下跟瞎蒙子似得乱转有什么用?苗然这样想,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是何家老与少之间的博弈,也或许是何家继承人的一种考核,反正就跟何建国想的一样,大不了他们就进空间躲起来,将来或是出国,或是怎样,总有退路。
就这样,苗然张罗着给老两口带一些路上打牙祭的肉干果脯,撒子茶叶蛋,还有两提自酿的葡萄酒跟人参酒,直到两老口抱着重孙子亲了又亲,准备出门,兄弟俩还是没吭声。
何老爷子跟老太太往门口走两步,回头瞅瞅两个送行的大孙子,再瞅瞅老伴,见老伴一脸得意,无奈的笑了:“好了,你们就真的没什么要问的?”
“没有。”兄弟俩异口同声,伴随着的还有同时摇头的动作,惹得何老爷子跟和老太太又是一阵失笑。
“不问我可走了?”何老爷子还是不服输,往大门口又走了两步,将还是没人说话,最后只能怏怏的转回来,挨着何老太太的身边有些委屈的嘟囔了一句混沌不清的话。
“好了,我们出来是为的什么,不就是想着再也没有遗憾了么。”何老太太安抚的拍了拍何老爷子的手,他们风风雨雨的折腾了一辈子,也悲悲哀哀的折腾了儿女子孙一辈子,现在也是该消消停停的把手上的重任交出去的时候了,只有这样,才能了无牵挂的去执行最后一步。
“你们跟我来。”何老爷子听了何老太太的话,沉默了一下,看看何保国,再看看何建国,叹了口气,从车里拎出一个黄布小包,对着兄弟俩招了招手,转身往三舅爷家走。
苗然看了看何老太太,何老太太对着她笑了笑:“去吧,看这样保国一时半会儿都结不了婚,你跟建国就先替他把何家长房的责任挑起来吧!”
苗然点了点头,回了何老太太一个微笑,加快脚步跟上了听到奶奶的话而停住脚的何建国。
何老爷子像是进自家门似得,推开了三舅爷家虚掩的大门,熟门熟路的走到正房西屋,关好门,走到炕梢的被柜前,伸手摆弄了两下,就见那从炕上到顶棚的背柜无声的滑开一道缝隙,何老爷子在苗然惊讶的目光中把被柜向着窗户的方向一推,沉重异常的枣木被柜竟然轻轻巧巧的挡在了窗户的位置,而被柜之后则出现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爷爷,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通道的啊?”除了三舅爷出殡那天,何老太太跟何老爷子过来行礼之外,两位老人为了避嫌就没再过来一趟,难道是那两个绿军装发现的??苗然问完何老爷子,又把目光看向门外。
那两个绿军装就跟在他们的身后,现在一个留在院中,一个留在房门口。
“哦,这个,你不知道,张三年轻的时候有个绰号叫鼹鼠,他最喜欢机关地道那一套,所以不拘在哪都得留一手,当初啊,我去接你奶奶,他一个,小关东一个,还有一个林子轩,满肚子坏水,非得离间,告诉你奶奶我在外面另娶了,来找她不过是想让她当二房,就把她给藏起来了……”何老爷子想起过去,忍不住满脸怀念,环顾了一下屋子,晃了晃脑袋,矮身钻入通道。
“不就说个事儿,至于……么?”何保国有些不满意老头子的故弄玄虚,不过话也就说到这,因为进入地道之后,他就被满眼的箱子给惊住了。
“这是……好家伙,三舅爷这每天都是睡在火药库上啊!”何建国同样傻眼的看着一箱挨着一箱摞得满满登登绿色木头箱子,等看清了箱子上的字和标识之后,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知道他为什么叫鼹鼠了吧?”何老爷子摇了摇头,越过这个火药库,领着他们三个继续往前走,进了一个类似日本人地下要塞设置的那种密封门之后,才停下脚步。
这个房间看上去像个起居室,有床有桌椅,靠着墙壁处还有一个长长的供桌,供桌后是一个封闭在墙上的龛柜,现在紧紧关着。
何老爷子走到供桌前,慢慢的打开龛柜,里面一排整整齐齐的牌位露了出来,打头的就是“大哥陈靖之位”,其后又有关卢李陈等几个,想来应该是当年义结金兰的兄弟及亲近的手下。
何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把牌位一一拿起来擦了又擦,最后才把一直提在手中的黄布小包打开,看到里面的牌位时,苗然的鼻子忍不住一酸,三舅爷怀念了半辈子,这会儿终于得以与他们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