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一天便陷落,明眼人都知道这内城告破也不远矣。人心慌乱,各自筹划脱身存活之计;孩子哭,大人叫,怕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了。
“……反正者立功免死,投降者论罪处置,顽抗者满门抄斩;凡伪官将士人等,有能将汉奸李逆生擒来献或斩首来降,官员原职委用,士兵赏银百两……”
没有什么破格lùn_gōng,锡封公侯;只是原职委用,赏银百两。这本来应视作儿戏,但此时却是篾视和侮辱。同时,也向所有人表示,李士桢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亡无日矣。
确实如此吗?外城未破时还不作此想,如今龟缩于满城,似乎真的只有覆亡一途了。
门外的亲兵匆匆跑进来,却也说不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李士桢不用等多长时间,已经有府门口的侍卫亲兵得到消息,进来报告,城破了!
晴天霹雳一般,他完全呆住了。尽管有城破的心理准备,但如此快速。如此突然,却是他万万也没想到的。
外面的嘈杂和喧嚣更加鼎沸,显然,消息已经在府中传开,引起了混乱和恐慌。他愣怔片刻,心中也明白过来,定是又有人反叛,否则怎会没有连续猛烈的炮击。内城便被攻破的。
……………
城中四处火起时,本来刚刚退入内城。兵马繁杂,新败之余人心不稳,清军立刻便有些混乱。有头脑的将领差不多都是心中一凉,多处起火,这绝不是一时不慎引起的,不是又有叛乱。就是有明军的间谍潜进来了。虽然没接到命令,各个主将都不约而同派出人马,前往出事地点查看究竟。
内应便在此时发动了,带着各自的亲兵心腹在北门突然暴起杀人,一把大火又把城楼点着。
见到火光信号的明军突击队立刻发起了进攻。城头城下大乱,使得清军无法全力迎击。爆破组在付出少量伤亡后,终于把火药包送至城门,巨响过后,北门被炸开,明军蜂拥而入。
爆破技术的提高,不仅仅局限于坑道,在外部爆破上,工兵也有了长足进步。在某些时候,这种外部爆破比火炮轰击更有威力,也更快速。
北门告破,明军涌入,凶猛的推进,再加降军的劝降、引导,当面清军崩溃得比外城还快
。说到底,还是人心莫测,在这种生死关头,自私的一面便暴露无遗。主官顽固,但底下的士兵却未必跟陪着送死,甚至为了赏银,为了得到赦免,有不少人把目光都盯在了自己的主官身上。
吹响了尖厉的哨子,排枪喷出火光,白烟升起,又很快被风吹散。季布向前迈步,一排士兵又端枪而上,举起,扣动板机。
突击部自然挑选技术娴熟,战力强悍的部队,他们推进得很快,这得益于清军起初的混乱,以及降兵的喊话。
“投降不杀!”
“杀主官者赏银赐地!”
“别给鞑虏卖命了!”
这些刚刚投降的清兵为了好好表现,非常地卖力,而在这种形势下的劝降,收到的效果自然也差不了。
“轰!”的一声,成百上千的弹丸喷出,织成一道死亡的大网,罩向对面的清军,惨叫、哀嚎顿时盖住了军官声嘶力竭的叫喊和斥骂。
季布冷冷地抽出刺刀,一个倒在地上的清军伤员喷溅着鲜血,无力地倒下,苦苦的求饶也是无济于事。
“还有多远?”季布转头问着身边的降兵向导。
降兵向导被吓傻了,呆滞的目光从倒下的尸体上挪开,又被哈布不悦地询问了一句,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远了,再,再地两条街,便是。”
“加速前进。”季布大声吼着,趁着对面敌人刚刚遭到佛朗机炮轰射,指挥着自己的属下向前推进。
越接近,清军的抵抗越激烈,布置在周围的自然多是李士桢的亲信所掌握的部队,他们困兽犹斗,使明军的推进变得缓慢了起来。
但这已经无关大局,不过是多拖延些时间,多消耗些生命。源源涌入的明军在人数上的优势越来越明显,迂回包抄,推进猛攻,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随着这场胜利,多次修改后的文稿终于可以确定了,朱云杨已至广州督战的消息一起向外传播扩散,又激起了一股波澜。监国亲临战阵,朱云杨并不是第一次了,可如果把取得的大胜利和他的行踪联系到一起,便难免令有些人感到疑惑或是惶恐。
光环,又一道光环无疑
落在了他的身上。不断敢于履险直面的朱云杨显然更会让人眼前一亮;而他参与的几次战役全部获得了胜利,更提高了他的声望,本来就在流传的“圣人”一说便更令人信服。
而广州光复,局面一下子便明朗化了。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肇庆的清军,兵力不足以守卫城池,更不足以攻击明军。在接到劝降信后,守将已经有些心动,但广州尚在。观望似乎更加妥当。但现在还不醒悟,那就是真正的蠢才了。
广东清军可以说是损失惨重,想倚城坚守而聚集起来的主力被明军消灭,其他地方防守的即便是绿营兵也很少,空虚是可以想见的。而这两次大胜利又震慑了所有的旁观者,虽然没有反正投降,但都装起了老实,谁也不敢在这个当口轻举妄动。
以杀止杀,不知道能否收到预期的效果。朱云杨迟疑了一下,在文件上签名盖章,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很快便会因为他的批准而消失。凶手,杀人凶手,广州大屠杀中的凶手,尽管还有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