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在实战证明新城墙效果确实比老城墙好之前,这种新式筑城方法不宜推广。”
开口的是王彦川。
当初见识了新筑城法然后派人去延州试验是两府一同做出的决策,但这不妨碍他现在反对这件事。
因为最开始提出这个建议的是陈佑,大家之所以认同,是对陈佑的信任。
现在出了新法筑城被攻破的意外,这个信任就要打个折扣。
陈佑面容没有丝毫波动:“这也是我想说的。”
“咳。”王朴轻咳一声,结束关于新筑城法的话题,“那就按将明所说,政事堂去信延州,照往常处置。”
宋敏贞“嗯”了一声,示意这件事他负责。
王朴点点头,继续往下说:“为了夏州之战,我们准备的时间太长,定难军有所警惕实属正常。不过也正因为准备时间拉得足够长,定难军现在只是警惕,而没有备战。”
陈佑敲了敲桌子示意自己要发言,其余四人目光移到他身上后,他开口道:“定难军同契丹不一样,定难军中高层基本上不是党项人就是党项化的汉人,而且西有瀚海、南有白于山,我方细作想要混进定难军已是艰难,更别说获得重要情报。
“不过,安定下来倒也能打探到一些消息。大部分之前给诸位看过,只说最新的,前两天才收到,不过送出消息的时间是去年年末,十二月底。”
陈佑顿了顿,他原本不觉得这样的情报有拿到宰相面前讨论的必要,不过既然党项做出了试探,说不定两者能够联系起来。
“去年十二月,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召集党项各部首领聚于朔方。”
朔方,是朔方县,夏州州治,同时也是定难军节度使治所,同位于灵州的朔方节度使相差有五百多里路。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烛花爆开的声音偶尔响起。
陈佑等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大家是在等他继续往下说,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动:“就这些,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还没有传来间谍失联的消息,也没有朔方动乱的消息。”
“这证明,至少目前党项诸部无人会反对李彝殷。”
王朴说出了陈佑想说的结论。
他长出一口气:“那就不需要多想了,这是李彝殷的试探。”
窦少华闻言开口:“这样的话,我认为没必要再让延州和从前一样应对。”
“我赞同。”陈佑立刻开口,他已经想明白了,“先是击败契丹,后又平灭岭南,以我大周威风,本不当对党项太过容忍。”
窦少华点头:“的确如此,若当做无事发生任由延州照前例处置,李彝殷只会有两种猜测:我等欲对其动兵,朝廷软弱只能坐视。”
“但若突然强硬,会不会刺激到李彝殷?”
提出疑问的是王彦川。
说来在座五人独自带过兵的,就只有陈佑和窦少华两人。但王朴、宋敏贞也曾跟在先帝身边出谋划策,对行伍事不陌生。
所以涉及军事的话,王彦川话语权最低,故而他想要多体现自己在这方面的存在感。
这也无所谓,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军事政治不分家,任何军事行动,必然有政治诉求在后面支撑。
“十之八九。”
王朴回答了王彦川的问题,同时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显然也在考虑陈佑和窦少华的建议。
王彦川继续道:“而且朝廷虽然准备了几个月,但为了不叫定难军发现,兵马粮草都还分散在沿边各州,后方运输粮草的丁夫还没开始征发,这也需要时间。”
“我提醒一下松岭相公,一旦我们真的开始调集兵马粮草,最晚不过半个月,李彝殷就会收到消息。”陈佑语气严肃,“沿边各州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峻,定难军收买的内应可不少。”
“呵。”王彦川干笑一声,没有回应。
好一会儿,王朴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宋敏贞:“方正怎么看?”
宋敏贞瞅了一眼陈佑,然后同王朴对视,呵呵笑道:“我就一个问题,朝廷做好了在三月同定难军开战的准备了么?原先我们计划是到四月底五月初,一边派出使者一边准备开战,现在提前近两个月,能不能行。”
“需要重新评估。”陈佑开口,“至少三天时间。”
王彦川插话道:“三天还是等得起的。”
“不能再等了!”窦少华出言反驳。
他稍稍估算,语气有些急促:“延州消息送到京城本身就耗费了时间,战场之上除非行险,否则都得料敌从宽,我们不能把胜利的希望放在定难军疏忽轻慢上面!”
说着,他忍不住一拳砸在桌面上,十分坚定地扫视陈佑等人:“我的建议是,立刻派出使者要求定难军交出喜玉部,至少是喜玉部一干首领,同时调集兵马准备攻入定难军!”
“如果失败。”宋敏贞看着窦少华,“的确,不能把胜利的希望放在敌人身上,但要是出现大败,对我等来说就是一个难以翻越的坎。”
他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一旦失败,对两府威望打击巨大,前线总指挥巴宁泰因为手下有兵,不一定会出问题,但两府必然要有人负责请辞。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窦少华抿着嘴唇,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我来……”
“我有一个建议。”
陈佑打断了他的话。
情绪一旦被打断,就很难在续上。
窦少华叹了口气,目光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