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皇后娘娘命奴婢将这条红珊瑚珠串,交与司珍大人抛光清洗,却被奴婢不小心弄断。听闻这条珠串,乃当年大人亲手替太子所制。还请大人大发慈悲,念在奴婢无心之失,替奴婢串好珠串,免受责罚!”闵云舒说着,已跪下身来。她一对眼眸盈盈闪亮,诚恳恭敬,淡定自若。
一旁的阿珂和柳蜜听了,皆变了脸色。她二人自幼在宫里,虽未在椒和殿当差,但对刘皇后的脾性亦十分清楚。
记得以前一名小宫女,不过是打碎了椒和殿的一盆盆栽,便被刘皇后处以刖足之刑!更何况,如今闵云舒毁坏的,乃是太子殿下所赠的红珊瑚珠串?
香姑此刻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她起身直径走到闵云舒跟前,俯身垂首看向托盘内的珠子,又抬眸凝了闵云舒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端起托盘便摆上案。
香姑数了数珠子的数量,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神色又恢复先前的淡定,悠悠开口道:“阿珂,去把我锦盒内的天蚕丝拿来!”
阿珂看了闵云舒一眼,神色喜怒难辨,颔首应了一声,才转身去取丝线。
“你起来吧!”香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仔细打量了闵云舒一番。她目不稍瞬地看着闵云舒娇媚的脸蛋,眼底闪过一丝不解的光芒,问道:“你是椒和殿的宫女?”
方才闵云舒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以香姑对刘皇后的了解,她简直不敢相信,刘皇后会将如此绝色佳人留在自己宫中!除非……是另有目的!
“不敢欺瞒大人,奴婢乃新入宫的宫女。之前当差,刚进椒和殿不久。”不知为何,面对眼前这位性情温和的司珍大人,闵云舒对其充满了信任,愿意知无不言。
香姑微微颔首,答案已了然于心。
此时,阿珂将天蚕丝呈递上来。
香姑转身坐在案边,一手捻珠一手绕线,便娴熟地动起手来。
闵云舒见香姑技艺精湛,动作形如流水一般,内心钦佩不已,不禁看得呆住了。
阿珂不动声色,缓缓移到她身边,纤纤玉手轻轻扯了扯闵云舒的下摆,凑近她耳畔,低声道:“走,咱们出去说会儿话。”
闵云舒知阿珂定是又要央烦她去见邬谨诚,着实有些为难。于是轻笑一声,“我想在这里,跟大人学习学习呢!”婉拒了阿珂。
阿珂不死心,正要开口,忽见香姑闻言,已瞧向闵云舒,只得住了口。
“你想学?”香姑眼眸闪亮,温和的言语又惊又喜。
闵云舒颔首微笑道:“我之前,听管事的徐公公说,各司每年都会设考试,选进一些合格的宫女当差。若大人肯教我一二,令云舒有一技之长,将来考入司珍司,便不必再靠苦力在宫中求生了。”
香姑唇角含笑,悠悠开口:“进入各司当差,如能凭努力升职当上女官,有时的确好过做普通宫女。但那只是对一般的奴婢而言!其实以你的才貌,若能加以利用,扶摇直上并非难事……你如此机智聪明,应该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闵云舒听了,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她面色一沉,怼道:“云舒原本以为大人乃情操高洁之人,自以为觅到良师益友,谁知大人竟与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喂,你这话的意思便是说我娘品质卑劣,心地肮脏了?是不是!”阿珂俏脸一沉,眸中光芒微微闪烁。
闵云舒浑身一怔,“你娘?”眼底露出诧异的神情,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难道,宫女还能生孩子吗?
“柳蜜、阿珂,你们先出去!”香姑并没有被闵云舒的话激怒,反而唇角含着一丝微笑,语气依旧四平八稳。
柳蜜应了一声,才拉着阿珂往屋外走。
香姑唇角扬起一抹微笑,一对深褐色眼眸盈光闪闪。
“你果然是个好孩子!在宫里,实在有太多的女人为求一朝荣华,一门心思皆用在如何攀龙附凤之上。能够像你这样安守本分之人,实在少之又少了!”香姑温和的言语中,蕴含了无限的赞许。
闵云舒看着香姑,怔了一怔,心中忽然微微一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动着了然。
“原来大人你方才所说的话,是有意试探云舒?”闵云舒凤眼微眯,眼底是恭敬之情。
香姑温摇头轻叹,目光转向窗外,望着夕阳下雄伟壮丽的宫廷一角。
“这看似风平浪静的红瓦高墙内,实在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饶是安守本分,未必就能平淡度日!更何况……“她眸色深深,转而凝注在闵云舒疑惑的小脸上,“……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有些人,注定一生不会平凡!”
闵云舒眼眸微微闪动,咀嚼着香姑这番高深莫测的话。忽又听香姑柔柔笑道:“你若真想学的话,以后每日戌时,来这里找我吧!”
闵云舒喜不胜收,忙下跪磕头:“多谢司珍大人不吝赐教!”
“快起来罢!”香姑微笑将她扶起,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颔首微微点头,唇角微抿,双眸绽放着赞许和满意的光芒。“以后私下无人,你便与柳蜜一样,唤我‘香姑’吧。”
“是!”闵云舒颔首点头,笑靥如花,声音如铜铃般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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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得明师,闵云舒说不出欢愉。甩着双手,迈步从香姑房内出来,只觉天高气爽,舒心惬意。
她仰起脸蛋,深深吸了两口空气,红唇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