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归家之时,就是你离别之日,勿念。”
破晓时分,纪锋就被窗外千啭不穷的鸟鸣声惊醒。
揉着晦暗朦胧的眼睛,纪锋准备给欣芮一个结结实实的早安吻,但是右手边早已空空如也。
乱了阵脚的他猛然起身,一脸愕然的盯着床头的心形便利条。
工工整整的幼圆字体,仿佛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不管他在人前多么运筹帷幄,成熟稳重,绕是面对满室的阒然,也会变得无所适从。
是什么在抽动他的心跳?
仿佛推开那扇门,哼唱着不着调的欣芮会来呵他痒痒;看他不耐,凝起神的时候,会忍不住凑在眉心亲他一口,带着甜香;她急匆匆的上班道别时,会在楼道里会紧紧搂着他安抚,额头微扬。
看着衣柜旁,整理妥当的行李箱,斜挎包,还有带着木兰花香的户外冲锋衣。
满室的熨帖竟让他的喉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想哆哆嗦嗦的拿着手机,想要叫欣芮回来。
可是,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么?
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伫立在原地,他哽咽着遮住眼前的光亮。
此刻,欣芮坐在大巴车上昏昏欲睡。
游人成群结队,此起彼伏的话语声;举家欢欣,婴儿兴奋的哭闹声;夹杂着密友出行,塑料姐妹花的自拍声,硬生生把孑然一身的她隔绝出来。
进入高速公路以后,大家渐渐安静下来,欣赏着窗外的山脉。
睡梦中的欣芮眉头紧蹙,神色不安。
冷风吹着深蓝色的窗帘,僵直的在她脸上晃来晃去。
睡梦中,蜿蜒交错,古态盎然的黄桷树下,她遇见古稀之年的自己,沟沟壑壑的双手拄着拐杖,守望着远方。
来去无影的黑猫蓦地抓向她的脖颈,血柱横流。
六神无主的欣芮浑身战栗,被梦惊醒。
冷气吹着,带来一阵阵寒颤,她裹紧针织衫,压制着内心的不安。
双手搓热脸颊,拿出手机检查邮件。
满屏尽是吴音音的未接来电,还有一则语音+图片,“阿欣,我在英城图书馆复习,对面一女同学坐在男同学身上,你说这是什么情况,这男的瞎吗?看不出我这么凹凸有致,风姿绰约的天仙级的宝宝坐在他对面吗?”
欣芮笑的开怀,动手回复,“魅力值—10.”
哈哈哈哈哈哈的根本停不下来,嘴角的梨涡引起座位旁的乘客侧目,“旅行?”
看着窗外栩栩如生的马踏飞燕雕塑,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是回家。”
-滴滴-,微信声响起,欣芮赶紧带上耳机,“阿欣,你居然这么平静!没看到图吗?发送成功了啊?啊啊啊啊!实际上是那个男的看见我身材这么棒,不敢下手才拿那个女的泻火!!!!!”
欣芮耐心打字,“半小时后联系你。”
大巴缓慢前进,掀开深蓝色的窗帘,欣芮起身冲司机大喊,“师傅,前面路口停下!”
欣芮欠身示意,“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隔壁座的男人极具风范的起身让座,他望着欣芮快速的冲下车,着急忙慌的踩空了一个台阶。
师傅笑道:“都到家了,急什么?!”
是谁偷走了谁的时光?
纪锋颓丧的蹲坐在地上,连带着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要是欣芮在,肯定会嘲笑他,“我是有多少天没洗澡了,还味道?”
卧室的空间很小,连蚂蚁的行走路线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如言情小说里的男主那样,留恋的摸着屋里的任意物件来表达对女主的思念之情,也没有苦苦哀求女主说:“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更没有故作深沉的抽着烟,或者是紧紧的握着拳头,让一丝冷颜露出痛苦的深情。
只是对屋内做着最后一次清洁,想要抹去存留的痕迹。
甚至于锁门的时候,他习惯性的用钥匙多转两圈,然后再推一下门看锁好了没有。
欣芮的耳根发红,急匆匆的冲回家里,一如既往的在门外高声呼喊,“姥姥,姥姥!姥姥!我回来了!”
连绵不断的大呼小叫,直到屋里有了回应,“来了!”
欣芮知道姥姥的听力一直在下降,耐心的在原地等待,静候开门。
她不是没有家里的钥匙,只是难得道孩子气一次,想要留住家里还有人守候着她的那一瞬间。
“我没聋,听得见!毛毛躁躁的,没半点淑女样!”画着远山眉,卷发披肩,身着一袭蓝底白花的扎染连衣裙,精神抖擞的老太太抱怨着欣芮的莽撞。
欣芮笑着挽着姥姥进门,“我知道,你想我想的紧。”
老太太拂开她的手臂,后退了一步,“快进屋休息,我把床给你铺好了,等会儿开饭。”
直到此刻,她才找到内心深处那块缺失的空白。
目之所及,琳琅满目的相框记录着欣芮的成长,香气四溢的饭菜让她的心踏实许多。
清洗过后,沥干发尾的水渍,她调出杨易的名字。
“阿欣,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她把毛巾挂起,“图书馆之行怎么样啊?”
“老子好的不得了!你现在在哪啊?话说你到底要不要来英城陪我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在姥姥这儿,之后会去山城。”
杨易撅起嘴,不想追究欣芮的言而无信,转而嬉皮笑脸,“那,我去山城海吃海喝,你能不能给报销车马费?!”
欣芮终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