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鉴候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坏菜了。
本来,自己带着五万大军,来攻南颖,是手拿把掐的事,刚才与李光颜率领的二万铁甲军激战,虽然并没讨到便宜,但是……也不至于大败。
毕竟,自己的兵力优势在那儿摆着呢嘛。
他还是有充分的信心的。
但是,眼前看到的景象,让吕鉴候心里那点信心,就象是大夏天放在阳光底下的冰块儿一样,“唰拉拉”一下就化得无影无踪了。
最坏的情形出现了,忠武军的强大兵马,杀过来了。
看那奔涌而来的大队人马,至少有五六万人,再加上前面正在和自己杀得难分难解的这两万大军,这……特么的要了命了。
落入优势兵力的前后夹击,一般的结果,便是全军覆没,对于这个,吕鉴候心里清楚得很。
眼下的问题,已经不是能不能在战斗中取胜,而是能不能保住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还能带着多少队伍突围,不至于被敌人包围歼灭掉。
这怎么不让吕鉴候眼前发黑……
……
发黑归发黑,该怎么着,还得怎么着。
吕鉴候毫不犹豫,立刻下令“全线撤退,退回陵云栅。”
这道命令,是他咬着牙发出去的。吕鉴候知道,这种正在激战中的“撤退”,其实也和“溃逃”也差不多少,在敌人大兵围攻下,很难再保持完整的队形与秩序。
原因很简单……敌人的兵力太强大了。
优势兵力,前后夹击……这能不能撤出去,多一半大概要看运气。对于忠武军的战斗力,吕鉴候心中有数,此时此刻,再想不伤筋动骨地撤退、突围,那是睁着眼睛做白日梦。
只能……有什么算什么吧。
撤退。
只有这一条路,别无选择,若是咬牙硬挺,闭着眼睛耍光棍,除了被全歼,差不多没别的下场。
……
实际上,在吕鉴候没有下达命令以前,淮西兵的撤退,已经开始了。
十余里方圆的战场上,分成了数十个激烈战斗的方阵,你冲我突,你进我退,乱纷纷地搅杀在一起,双方喊声震天,局势纷乱,这种兵力与勇气的绞杀,就象是两个人,使劲掰腕子,都使出全身力气,每一寸肌肉都紧张着。
这时候背后突然打来一拳,那怎么防?
因此,淮西兵一看背后有大兵漫天漫地袭来,那……谁还不心惊胆战?
战斗意志,一下子便一落千丈,于是,有些士兵开始慌乱地向斜刺里撤退,恐惧,象传染病一样,从一处阵地传染到另一处阵地,大家便都开始逃跑。
等到吕鉴候“撤退”的命令下来的时候,队伍整个便溃乱了。
广阔的原野上,上演了一出大溃败。
吕鉴候和手下将领们,努力维持着队伍的秩序,拼命保持着完整性与组织性,但是,这太困难了,大家刚才还在使劲冲杀,突然间便转为撤退,敌人在身后拿着刀枪紧紧追赶,还保持个什么次序啊。
跑吧。
一队队士兵,拖枪曳刀,拼命逃窜,旗帜也丢了,战鼓也扔了,行不成行,列不成列,没命地朝着陵云栅的方向,撒腿飞奔……
……
萧柔驰马奔到李光颜跟前。
她不知道李光颜脖子上中的这一箭,到底是否致命,但是从李光颜拔箭还能杀敌这一点看,应该伤势不算重。
箭伤了脖子,只要没击中大动脉,或是刺进气管,就应该不算重伤。
但是,她看到,李光颜的脸色,明显地不对,苍白得毫无血色,虽然硬撑着继续带兵冲杀,但是……他手里那柄大刀,几乎都举不起来了。
他是一个身体元气尚未复原的人啊。
此刻,忠武军被主帅的顽强所激励,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呐喊着冲上去,把淮西兵的阵开打得稀里哗拉。
而李光颜,落在士兵们的后面了。
萧柔大叫道“李将军,你先下去,这里有我指挥。”
李光颜听见了萧柔的喊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身子慢慢伏在马鞍上,脖颈下面的伤口里,血,一点点渗出来,染红了整个前胸。
几个亲兵,赶紧上前扶住李光颜。
萧柔叫道“把他扶下去,先包扎伤口。”
李光颜勉强支撑着,抬起上身,朝远处望了几眼,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他看见远处的战场,乱了。
淮西兵在混乱地逃跑。
是逃跑,而不是撤退,这两者有明显的区别。
这说明,年勇的大军,已经从后面掩杀过来,直接造成了淮西兵的溃退。下面的任务,便是分割包围,追歼逃敌了。
战斗……胜利了。
……
李光颜朝着萧柔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
萧柔纵马举剑,带着队伍冲杀过去。
此刻的战斗,不再是激烈搏杀,而是分路追歼,不让敌人排成有效的防御阵形,将他们的作战体系割裂开,分头吃掉。
打这样的追歼战,罗家军最有经验,曾经有数次,罗家军都把敌人打得望风而逃,然后展开一场数里大追歼。因此,萧柔有着丰富的经验。
她下达命令“各分队全部开展,各自为战,不为小股敌兵所累,组织收容队押送俘虏。”
一队队骑兵,按照命令飞驰在秋后的原野上。
萧柔亲自带了一只五百余人的精骑兵,直奔淮西兵的中军,展开了长途追击。
路上遇到的所有正在逃窜的淮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