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是在刚刚的一番对话之下,蓼阳此言实在是自相矛盾得厉害。
“明月。”凌珏跳过这个永远不会有终点的话题,将谈话对象转移到了明月的身上:“找些纱布处理一下,再有,待我走后,把门窗也关严实。”
明月人是走近了,可是在听到凌珏好一番的嘱咐之后,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凌珏只是微微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便扬长而去。在他看来,明月有没有回应都无所谓。
明月本是从宫里跟来服侍大长公主的宫婢,这些该注意到的细节,不消他多说,依照明月多年服侍在侧的性子以及习惯都应该是自然而然的。
“大长公主。”明月悄mī_mī地打量着脸色依旧潮红一片的蓼阳,一时慌了神,这个时候,她到底是该追上去还是不该追啊?
蓼阳知道明月是想问什么,不自觉地一开口便把怒气掺杂了进来:“让他走!”
诚然,她对凌珏一直有愧,此次玥儿的事情,亦是她疑神疑鬼导致的。
可说到底,凌珏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在什么都不清楚的状况下,就对她如此这般的态度。再是心如止水的母亲,都未必能有几个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到表面的风平浪静。
“大,大长公主。”明月当真对眼下的场景有些发怵,不自觉地便开始结巴起来。
“你也下去吧。”大长公主用食指的指尖揉了揉因为高绾起来的发髻而紧绷的鬓角,“让本宫一个人独自呆一会儿。”
宫里传来旨意,说是景安王已经得了圣意,入得京都不说,此刻的脚程已经快到入了宫中的太宸殿。
陛下惦记着他们兄妹多年未见,亲自传了公公来请。蓼阳大长公主自然是不想去见的,可是陆公公人就等在府上,又则这是圣意,她本驳绝不得。
明月细心地关好每一扇窗户。像大长公主这样的,动气到大动肝火,此时邪风入体,是最容易得病伤身的时候。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后面的病能好得七七八八,多半也会落下除也除不干净的病根。
伸出袖口探到窗格的刹那,明月却顿了手上的动作,之前珏公子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的时候,大长公主的反应可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所有窗户的大开可是大长公主自己要求的,可现在她的自作主张会不会?想到此,明月不禁转身望向了跌坐在镜台前独自神伤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妆容精细,毕竟是奉旨入宫,代表的亦是皇家颜面。尽管方才同珏公子好一番的吵闹,可此刻静下来,明月才发现,大长公主依旧是大长公主,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到什么时候都是气质自成的雍容华贵到了极致的女人。
“你退下的时候不要闭门即可。”大长公主薄唇轻启,这话好似一缕轻烟似的,淡淡地从她的口中飘出,又在顷刻间消散于无形。
轻到明月觉得即便用尽她的所有力气都不能确定,刚才的那句话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她的幻听幻觉。
冷风从她的后脖钻入,仿佛长了腿似的,即便用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可瑟缩的冬风一吹,明月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颤过后就是咽喉处忍不住地轻痒,“阿嚏”一声,明月索性大着胆子,将临近身侧的几扇窗户齐齐紧闭得严丝合缝。
在这个过程中,大长公主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是此时,明月才懂得这看似的默许,其实一定是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婢子告退。”
远道而来的景安王穿着富贵,厚厚的衣领遮蔽之下,本已密不透风的脖颈处看上去就是呼吸滞缓,但景安王半点不受其制,甚至还在脖子上挂了一串东珠。
那东珠皆是上品,颗颗色泽饱满,圆润细腻不说,更加难得的是串成一串的它们大小均一。
如此彰显高调的作态,少不了群臣的一些窃窃私语,引来诸多猜忌自然也是常理之中。
但对于这些,景安王却依旧是笑容满面,充耳不闻,好像全然不受四周言语的影响:“通州景安王叩见陛下。”
景安王是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男人,长了一张扔在人群当中立时便会被埋没的面容,平淡无奇,毫不突出。其实这也本无什么,男人又不需要靠着面皮而活。可景安王给人的第一感官却并不太好。
明烨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的问题,许是他这个皇叔高调担又许是他有些佝偻到略微变形的外貌身材?
不过,景安王是他的皇叔,他们同姓明这一姓氏,这才是事实。明烨勾唇一笑,道:“皇叔快快请起。”
景安王自从得了封地远去,算来已有多年不曾踏入过京都界内。明烨翻尽脑海,也很难找到有关于他这位皇叔的一些详尽印象,足见他们二人之间空有叔侄的名义,但名分实则寡淡如白水般无味无色。
至于这个标准的祥和笑容,究竟是君臣之间特有的笑容,还是亦可通用于皇族复杂多变的亲戚关系之中,其实明烨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因为笑多了,习惯成自然而已。
明烨端坐在高位之上,语气引人深思,说是极尽客套,可似乎还有着有别于往日的那种一贯的温和客气。
大臣们惯会看眼色,看眼色本身并不等同于见风使舵。只是在朝堂之日日久,若连这点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没有,莫说是往上高升,哪怕是保住现有的位置,甚至是己身这条小命都是难事一件。
大臣们不由地相互看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