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叶今夜第二次想到了宋家的血案,她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然后立即打断了往‘仇家’这一线索上的思考延伸。
抛却‘灭门家仇’这一思考方向,莫叶忽然又想到,莫非自己只是师父捡来的孩子?这个念头一出,她更觉荒谬至极。如果自己真是捡来的,那就算师父能亲如生父般照顾他,那马叔叔和婶娘又与自己有何关系,以至于陪同照顾她这么些年?
莫叶无声的摇了摇头,一番胡思乱想后,睡意更淡了。
她决定就此打住,不再继续想下去。
若真想找到头绪,实际一点的行动,或许正是从刑风所说的那个办法入手。虽然刑风不知道她吃药是为了治病,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不过她也只是清楚自己是在治病,可究竟治什么病,她也并不知道详细。所以她才会因此而猜想,对那药汤的配方进行逐步研究,或许可以反推出自己得了什么病,然后根据自己的病症找到一些身世的线索。
虽然师父曾许诺,以后会告诉她所有的一切,但是此时的她心绪已经躁动起来,很难平息。
莫叶又想到了那本廖世留给师父的册子,她不禁揣测,廖世应该也知道她的身世,那么会不会在册子里留下一些她想知道的信息呢?
想到这里,莫叶犹豫了一下,然后悄然起身下床,走到门边,慢慢将房门开启。
她心里冒出了偷偷进林杉的书房找那本小册子的念头,所以在房门还没开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准备向林杉的书房看去。
林杉的书房与莫叶的卧房其实只有一墙之隔,不过这房子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虽然只隔一墙,普通的说话声其实已经能很好的阻隔了。莫叶曾因为这事而问过马安,因为她在去过刑风家和书院后才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家与别人家在此处上的明显不同。马安给出的答案是:房子是林杉督建的。
那个时候莫叶只是很佩服师父的才能,此时莫叶则因此产生了一种另外的情绪——这房子好啊,对于她这种‘家贼’来说,简直帮了大忙。
莫叶心里正窃喜着,刚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感觉外面一亮。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的原因,她连忙又将门关上,同时暗道:这隔音效果好,也不是百无一害,自己这就差点被发现了。
待她喘了口气,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将门开了一点缝儿。隔着门缝,她看见师父端着烛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似乎没有锁门,便出去了。
林杉和马安的卧房都不在主屋,而是在主屋两旁的侧间里。主屋除了客厅,林杉的书房和莫叶的卧房,还有的就是黎氏的卧房。不过莫叶有自信,只要师父离开了,自己‘窃书’的行为婶娘是一定不会发觉的。
莫叶默然看着那披着衣裳,举着烛台的修长身影走出大门,返身将门关上。在他的脸上只看见一片倦容,再无其他,莫叶断定了师父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和好奇。这几天他似乎都是很晚才回房休息,但这些天他明明很少去书院授课,那他到底在忙什么呢?
等林杉出去后,莫叶又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回来,莫叶这才放心的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林杉书房的门口,只是还没等她伸手去推们,就听几声轻咳声传来。莫叶本来绷着的精神在闻声后抽搐了一下,她毫不犹豫的闪身回房,把房门关上后又稍微开了一条缝,刚刚做完这些,她就看见婶娘从房间出来了。
黎氏走到林杉书房的门口,然后站定脚步,似乎在犹豫进还是不进。这个时候林杉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黎氏看着烛火下林杉略显疲倦的双眼,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林杉淡淡一笑说道:“我回来拿一样东西,立即就去休息。倒是大姐你怎么也这么晚还没休息?你每天操持家务,已经是很辛苦了,晚上不能再熬了啊。”
黎氏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只是看你这几天都是这么熬夜,我有些担心,想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夜宵茶水。”
“我可没那么娇贵,哪里需要那么麻烦的让人伺候。”林杉说完这话就推开书房的门,在他准备走进去时,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眼中透出一丝向往神色,又说道:“说起夜宵茶水,我倒是很想现在能喝一杯杏花白露。”
黎氏闻言语气中含有责备意的说了一句:“熬夜本来就伤身体,还想喝酒,岂不是雪上加霜,这一条我可不能允许。”
林杉微笑着说道:“好,我听大姐的话,不喝。”
黎氏一点头,忽然又叮嘱道:“不许偷喝!”
林杉连忙赔笑着说道:“好,我一定不偷喝。”
黎氏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另外一边,默默偷看着这一切的莫叶已经慢慢把门合严,然后趴回床上,扯了床角叠放的薄毯盖在自己头上,这才忍着不发声的笑了起来。
今晚偷看到的事,让她对婶娘在心中的形象有了新的高度提升。原先见马叔叔处处敬畏于婶娘,莫叶就觉得新奇,如今她发现竟连师父对婶娘也是这般听从,看来这家内事,已是由这一名女子独掌了。
莫叶想起自己在书院时偶有听到那群师兄弟们聊起家事,笑讽女人如何小家子气,难成大事,此时她的心中没来由的有一种豪气逆向而生,暗自觉得,女子如何不能成事?像婶娘这样,将家内事牢牢掌握,如何不是一项成就?她相信,如果婶娘愿意向外扩展,成事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