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见她疾言厉色,不敢再说话。
老牛叔有心做个和事佬儿,便提醒他,“虎头,还不快跟你姐姐认错儿?”
虎头迟疑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姐姐,我错了。”
叶知秋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错也是嘴服心不服。要想根治这种毛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吃一堑长一智”。只是性命攸关,她不可能让他再去猎一次野猪,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你不用跟我认错。”她站起身来,神色和语调都淡淡的,“既然你觉得我管你管得不对,那好,从现在开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再管你。
你挖到宝藏也好,捅出娄子也好,都跟我无关。我不会分你的宝藏,也不会帮你收拾烂摊子,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还有,这头山猪是你猎到的,想怎么处理也都随你。”
阿福心知她不会真的不管虎头,只是想晾一晾他,因此并不担心。
龚阳、老牛叔和多寿跟阿福是一样的想法,也都没有劝说的意思。
倒是成老爹关心则乱,没能立刻体会出她的用心,一脸焦急地道:“秋丫头,虎头正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时候,你可不能不管他。万一惹出啥事儿来,那不得后悔一辈子啊?”
“爷爷,虎头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管了。”叶知秋并没有因为老爷子出面就松口,说完转身招呼阿福,“走,咱们去采点儿野菜回来做饭。”
“哎。”阿福脆生生地答了,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撒娇,“知秋姐姐,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野菜饼。”
叶知秋瞧出这丫头是存心刺激虎头,便配合地露出宠溺的表情。“待会儿给你做。”
“我还想吃烤鱼。”
“好,给你做。”
……
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处在调皮叛逆的时期,虎头也不例外。
叶知秋没来之前。他要操持家务,照顾爷爷,几乎没有童年可言;叶知秋来了之后,他从生活的重担之中解脱出来,也恢复了孩童应有的活泼和天真。
也许是因为前面几年压抑得太狠,天性一旦得到解放,便如脱缰野马,有些收拢不住了。
尤其开春以来的这段时间,叶知秋忙着开荒种田,对他的管束相对少了。于是他的胆子越来越大。想法也越来越多,甚至以为带着两条猎狗就可以征服这一带的天下。
以前犯了错,叶知秋也会生气,可从来都是心平气和地给他讲道理,让他知道错在哪里。如何改正。这回却不一样,不仅打他的屁股,言辞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厉,还说以后都不再管他了。
看着她和阿福亲亲热热地走了,他突然感觉自己被抛弃了,满心慌乱和无助。强忍了半晌,终究没能忍住。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毕竟血脉相连,成老爹被他哭得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摸索过来,拍着他的背好言安抚,“虎头不哭,秋丫头不管你。还有爷爷呢,爷爷管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虎头哭得更凶了。爷爷管和姐姐管哪儿能一样?姐姐做的饭最好吃了,姐姐会讲故事,会教他写字背诗。会用棉线给他编帽子、手套和袜子,挣了钱还会给他买好些东西。
越想越觉姐姐好,没了姐姐跟塌了大半边天似的。再也顾不得什么山猪了,挣开成老爹的手,哭喊着追上去,“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管我……”
等他跑远了,龚阳和多寿对视一眼,齐齐地笑了起来。
老牛叔见成老爹兀自愁眉苦脸,以为他还没转过弯儿来,便语重心长地开解道:“成老哥,你别上火。我琢磨着,成家侄女儿是被今天这事儿吓坏了,说气话呢,哪儿能真撒手不管?
等虎头真心实意认了错儿,她的气也该消了。你自己的孙女儿是啥脾气你不知道吗?她平常日里最疼虎头,这会儿还能害了他不成?”
“大兄弟,你真当我是老糊涂啊?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成老爹忧心忡忡地叹气,“我就是觉着这日子越过越好,虎头性子也越来越野了,我说话他都不咋听了。
秋丫头没成亲还能管管,等成亲有了自己的孩子,哪有闲工夫管他呢?我们老成家就剩下这一根儿独苗,要是让我给养歪养邪了,等我死了,还有啥脸面儿去地底下见我家大海啊?”
老牛叔“呵呵”地笑了,“成老哥,你想多了。依我看,成家侄女儿就算成亲有了孩子,也不会放着虎头不管。有她敲着打着,虎头一准儿能成才,你就把心搁回肚子里吧。”
“要真跟你说的就好了。”成老爹嘴上这么说,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这份危机感并不是来自孙子,而是来自那个让他越来越无法理解的孙女儿。
她刚来到成家的时候,不过是一个落了难的姑娘,让他觉得可怜又可惜;后来她主动认了亲,又张罗着做买卖,挣钱养家,让他觉得欣慰又高兴;直到过年的时候,他还仅仅把她当成一个有主意又能干的小女娃。
可从春元节之后,他就再也看不透这个孙女儿了。从开荒种地,挖塘养鱼,到今天决定开作坊,没有一件事是他能真正明白的。
这些理解不能又掌控不了的东西,让他本能地恐慌和无措。他潜意识里感觉这个孙女儿离他越来越远了,迟早有一天会远到看不见摸不着,有种美梦终会破碎的不祥之感。
作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