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却不点破,微笑地道:“不用了,我信得过娄掌柜。”
娄掌柜心里有些失望,面上依然笑得和煦,“叶姑娘抬爱,让娄某受宠若惊。”
黄厨子满心都是做菜的事,没察觉两个人谈笑之间又交锋了一回,急着跟叶知秋请教,很快又将话头抢了回去。
叶知秋又指点了他几句,便和娄掌柜一道离开灶间,让他一个人琢磨去。
见她出来,阿福和刘鹏达双双迎了过来。
“知秋姐姐。”
“知秋姐。”
叶知秋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感觉有些好笑。她去的是灶房,又不是龙潭虎穴,难道光天化日之下,别人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递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转头去跟娄掌柜说话,“两天之后,我会送另外一种芽苗菜过来。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娄掌柜做生意了。”
娄掌柜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吩咐人去账上拿钱。
叶知秋拦住他,“不用了,娄掌柜,那二两银子就抵饭钱吧。”
“叶姑娘,你这是成心羞臊娄某呢吧?”娄掌柜脸上笑意全无,一本正经地道,“菜谱是从你那儿得来的,请你吃顿饭不是应该的吗?快别提饭钱这样的字眼儿,平白辱没了咱们的交情。”
叶知秋也不过多推辞,微笑地道:“那就多谢娄掌柜款待了。”
阿福在旁边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哪里款待了?一口都没吃。
年小六得了吩咐。从账上取了二两银子,连同摆在桌上的两枚银锭,一并拿过来递给叶知秋。等她收了银子,又笑嘻嘻地问:“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叶知秋细一打量,认出是上次引她去见娄掌柜的伙计,笑着跟他打招呼。和娄掌柜客套几句,便带着阿福和刘鹏达出了酒楼。
娄掌柜目送她坐上牛车走了。捻着胡子唏嘘,“那位叶姑娘的头脑和目光,当真是经商的好材料。可惜她志不在此,白白埋没了那么好的天赋。”
年小六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真是可惜了!”
娄掌柜眼睛一瞪,“有你什么事儿?干活儿去!”
牛车刚离开咸喜酒楼没多远,叶知秋听到后面有人喊“姑娘”,循声望去。就见先前接待她们的伙计急急地追了出来。
阿福看见他,立刻冷了脸,“你干啥?还想吵架啊?”
“不是。不是……”伙计赶忙摆手。脸上赔着笑,“两位姑娘,先前小的眼拙,不知道你们跟大掌柜的认识。一时嘴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们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阿福听他是来赔不是的,脸色稍缓,嘴上却不饶人,“你现在知道不该了?早干啥去了?”
“哎哟,两位姑娘。小的知道错了。”伙计跟着牛车,连声地道着歉。“你们就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的,千万别跟大掌柜的说。小的家里有老有小,都指望小的这点工钱养活呢。”
叶知秋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们不会跟娄掌柜说的,你回去吧。”
伙计面露喜色,“多谢姑娘,多谢两位姑娘。”千恩万谢了一通,才脚步轻松地回去了。
阿福对叶知秋轻易放过伙计有些怨言,撅着嘴巴道:“知秋姐姐,你也太好心眼儿了。那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该跟娄掌柜告他一状,让他吃吃苦头。”
叶知秋目光湛湛地看了她一眼,“你真觉得我不跟娄掌柜告状是出于好心?”
阿福被她看得心头一跳,神情忐忑起来,“啥……啥意思?”
“如果我今天跟娄掌柜告状,那个伙计十有八、九会被训斥一顿。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会记住以后不能以貌取人。
可我没有告状,轻易就原谅了他。他会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幸运。下次再遇到相同的情况,他还会犯错。
一次两次或许还没事,三次四次就说不定了。遇上不讲理爱闹事的,他就不仅仅是被训斥那么简单了,他会被开除,甚至挨打,送命也不无可能。”
阿福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知秋姐姐……
叶知秋不理会她,继续说:“告状本身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不管你有理没理,别人都会觉得你小心眼儿,没风度。被你告发的人也很有可能因此记恨你,报复你。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不如就留着风度,卖他个人情,借别人的口和手去整治他不是更好吗?”
刘鹏达没想到小小的一件事,居然隐藏着这么多门道。后背隐隐发凉,心里却莫名兴奋,正了正身子,竖起耳朵继续听。
阿福想起叶知秋说过“正式开课”的话,便知道她是在借机教导自己,脸色也愈发认真了。
叶知秋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听进去了,伸手按了按她的肩头,“你记住,商场如战场,对你笑未必就是和善,说不定是笑里藏刀。你可以不算计别人,但是要防着别人算计你。
还有,不是每次吃了亏都必须立刻反击回去,可以徐徐图之。也没有必要明刀明枪,说说笑笑一样可以置人于死地。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变得铁石心肠的险恶之人。像伙计那样逢高踩低、不知悔改的小人,你可以用小人之道对付他;但是像黄师傅那样的良善之人,你要以君子之道对待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略过‘白汁鱼肚’那道菜不说吗?”
阿福有些吃惊,“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