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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迟迟,迟来草色青,青绿绵绵,绵延天尽头。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秦王犯熊,千人扶额。
八岁就入侍禁中的蒙毅也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自己的王。
跑马撒欢滚草,吱哩哇啦迎风乱吼,也不知道在吼什么。
遇上大雨更不得了,疯疯癫癫,好似马犊出栏幺蛾破茧。
打马向风云,长啸邀天战,引剑捅破苍穹,天河倒灌——
浇丫一脸。
风来风去他在风里淋雨,云散云聚他在云中抓鸡。
猎狼逐鹿射雕逮兔子,秦王全然没有回家的心思。
有人不解风情地提醒:太后新丧,陛下您这样不好……
秦王啪嗒甩那人一鞭:我没了娘亲,关你屁事?!
那人闭嘴,秦王继续乐呵,骑马、套马、赶车……
又有人进谏:您一国至尊,怎能做这些牧民的贱活?
秦王再甩一鞭子:我秦国先祖养马起家,说谁贱呢?!
于是再没人坏他好心情,他把放马打猎全都学得精熟。
他巡幸上郡啥也没干,成天带李泊跟驻防将军们玩马。
唯一有成就感的事就是亲自挑了七匹神骏,分别赐名。
追风、白兔、蹑景、犇电、飞翮、铜爵、神凫。
这充分说明他给马取名的审美高过给儿女们命名。
一堆娃的名儿都随娘:娘爱唱“扶苏”,大儿子就是扶苏;娘是胡姬,亥时生的小儿子就叫胡亥;娘爱财,儿子就叫荣禄;娘盼儿子长得高,于是那个儿子就叫高……
儿女们都不懂,祖母没了,爹为什么没回家?蒙家叔叔不在家守着竟也要往北边去?
蒙恬千里飞骑,驰至上郡。
秦王骑白兔远迎,见着他脸上伤不由得心疼:“她打你啦?!”
蒙恬笑笑:“没事,皮外伤。”
哪里是皮外伤?王后打人,蒙恬是不能还手的。
武关守将没拦住王后,蒙恬一直到南郡才追上。
诸郎制住王后的随从侍女,独不敢动王后本人。
王后性烈,便要亲自赶车,蒙恬抽剑把马宰了。
她又来抢坐骑,蒙恬动身挡,被当胸捅了一刀。
蒙恬没有躲也没有让,那刀扎破铠甲刺进皮肉。
王后再无办法,狠狠摔了他一巴掌解恨。
蒙恬带伤护送她回咸阳,承下她所有怒火。
“莫伤悲,吾当归。”
秦王这话说得很漂亮,只可惜光说不练。
左等右等等不回,还得蒙恬挨打受骂连连遭殃。
太后灵柩还朝,王后主持国丧,有事可做渐渐不闹。
蒙恬这才抽身北上与秦王会合,惹得秦王两眼泪汪汪。
他抚着蒙恬的伤口,摇头叹息:“要不得要不得,王贲也抱怨过那个什么……什么清河,异姓公主也敢嚣张,不该让她们给你们气受的。”
“她是王后,我是臣下,本是应当。”
“不,不应当。见过民女打朝官么?”
蒙恬狐疑着不知此话何意。
“从三公到县卒,哪级官吏的家人能插手政事?为何王室有太后听政、王后行权?”
他忽然沉默,沉默着给蒙恬系上衣襟穿好铠甲,再把一半兵符递到这位新将军手上。
“你,是寡人之臣,也只是寡人之臣。”
“诺。”
“若王室亲眷再有欺辱你者,无论是谁,依fǎ_lùn罪。”
“王上……”
“此乃君令。”
“诺。”
秦王又看向蒙毅,二郎也不能受委屈,便道:“你也是。”
蒙毅欣然领恩:“诺。”
两兄弟在禁中任职,常与后宫和宗室照面,故此谕令独与他二人。
蒙恬就此卸任郎中令,担任云中守将,郎中令一职交由蒙毅负责。
李泊兼领上郡、雁门、云中边防,秦王将蒙恬放在这里用意颇深。
一则遂了蒙恬从军的心愿,二则蒙恬也是他的眼睛和口舌。
李氏名扬北境,诸胡听闻李氏归来,或远遁或归顺再不滋事。
秦王虽不废一兵就安定北方,但需要一个秦将在此生根。
蒙恬在此,可以讨教军事,也可以监视李泊,还可以代秦王襄助李泊立威。
秦王不是不信李泊,但他不能是瞎子,有备才能无患,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蒙毅升任郎中令,秦王近身戍卫体系也相应改革,郎中系统不再单独控制禁中,而是卫尉和郎中交替戍防,这四层兵力双重严防,防的却不是别人,就是秦王心爱的小将军。
忌儿能破掉赵国宫防,也就能威胁秦宫防卫。
秦王决定仍然信任昌平君,但是他明白,他们是包在心里的火,随时能夺命。
可是傻傻的忌儿,还全然不知情。
他没有回家,虽然很想念棠棣,但是比起表兄的旨意,妻子要排第二位。
小影将军布衣便装栉风沐雨赶到楚都寿春,这里还未完全平息动荡。
宫廷内乱波及全境,就连临近的秦国南郡都因楚国动荡而持续备警。
新楚王负刍的王位逐渐坐稳,代价是至亲的性命。
他带给弟弟的灾难,被弟弟的死忠之士全数奉还。
新楚王引兵讨伐越地叛乱,楚宫之中,乐尹趁太后家宴率乐人袭杀后宫亲眷。
枉死的楚幽王没什么本事,却赤心待人,好音律喜声色,视乐者如师也如亲。
这群卑贱的乐人便用鲜血偿还了君王遗爱。
越人逃窜回山林,负刍胜利荣归,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