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晚河对贺桥的冒犯也不在意,兀自回了龙华寺。在屋里烤了会儿火,写了封信,她突然想起来今天一直没看到灵扬。那个家伙不会脚底抹油了吧?
她披上大氅出了门,在院子里逛游,忽然听到树林里有动静,就循声走进去。
松影苍郁中,灵扬弯着腰不知在折腾什么。元晚河走到近前看到他折腾的东西,不禁愣住了:“这是你做的?”
灵扬拍掉手上的雪:“嗯,怎么样?”
元晚河扶着下巴半天没说话。眼前是两个雪人——非雪球也,真雪人也——一坐一立,立着的是个半人高的少年模样,手持一把剑,做出英俊潇洒的舞剑姿势;另有一个带髻的雪人,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好像在睡觉……
总之这两个雪人栩栩如生,姿态灵动,看来灵扬这个南人堆雪人的技巧倒比元晚河高明一些……
元晚河咳嗽两声,“哦,在我的雪人基础上改进的?嗯,改进得还不错。”
灵扬挑眉。
她指着那舞剑的雪人:“这个是我吧?一看就是我。看来那天的狂斩猪头舞给你留下挺深的印象嘛。”
她又指着那盘腿而坐的雪人道:“这个家伙没精打采的,一看就是你,哈哈。”
灵扬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两个雪人还是很容易分辨男女的。站着舞剑的这个明显是我,坐着睡觉的这个一看就是你,早课时你就是这么睡的。”
元晚河反驳道:“我没有睡觉,我在参悟佛理,我神游到西方,见到阿三小国的王子了。”
灵扬但笑不语。
元晚河突然抓起他的手,蹙眉道:“你一上午都在折腾这个?瞧你的手,冻得那么红了!”
她把他的手放在怀里搓,又不断呵气,他觉得痒痒的暖暖的,很舒服又有些不自在,想把手抽出来,她却抓得更紧,不满道:“那么不喜欢我碰你?”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一只鸽子在松林之上飞过。他终于找到理由抽出手,从怀里掏出弹弓,对准了那只鸽子。
元晚河却冷不丁把他的弹弓夺走,“不许打,那是我的信鸽。”
灵扬讶然:“你给谁送信?”
“我的衣衣们啊。”元晚河满是怜惜的口吻,“我的宝贝们在家里独守空闺,肯定寂寞坏了,我写封家书慰藉一下他们。”
灵扬淡淡“噢”了一声,兀自往林子外走去。元晚河看出他有点不高兴,追上去讨好道:“小白莲,咱们到寺外去打鸟吧?今天我还看到一只肥雀儿呢!”
“我有点冷,想回去暖和一会儿,殿下找华琨陪你去吧。”灵扬不冷不热地回绝了元晚河,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
元晚河站在门外后悔不迭——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让灵扬想起她是个男宠成群、“失贞失德”的坏女人,本来这些天他已经不那么排斥她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何必那么在意他的想法。反正过不了几天她就该回朔都了,到时候就要依言放他走。现在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很快就会变成一辈子的陌路人。
之后的漫漫长日里,她真正需要费心取悦和对付的,是天徽殿里那个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