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内政经济,这是今日杨锐要大致交代的东西,虽然宋教仁干的不好稽疑院可以发起不信任案,把备用的杜亚泉推上来组阁,但他还是希望事情不要做的难看;再说宋教仁混迹政坛十多载,眼界、手腕都已磨练得炉火纯青,四十五岁年纪作为政客来说又值壮年,以他这些年的表现来看,还是很有希望任一届总理的。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喝得面红耳赤的宋教仁便告辞了;章太炎越来越有妻管严的味道,宋教仁走后他也被汤国梨带走了,这一次谢缵泰的家眷省亲没来,所以女眷那张桌子开始收拾时,餐厅里只剩下杨锐和谢缵泰还在喝酒。
“遁初也成熟了。”谢缵泰在宋教仁走后说道:“有的时候还真担心他带着国民党把我们推下去,到时候他们是大党,我们是小党。”
“国民党也就遁初数人优秀而已,这些人下去后,他们还有什么人?”杨锐对国民党的威胁毫不在意,“不说复兴军那些退役后将步入政坛的将军,就是新入会的那些士绅之流也不是国民党可以抗衡的。遁初啊,还是小气,你看他把国民党总部放在湖广会馆就知道了,这不明摆着说国民党是湖广党吗?其他诸省会服他们?”
“可我们也四分五裂啊。”虽然第四届稽疑院选举还没有全部结束,但谢缵泰还是预见到新的代表肯定和以前的傀儡代表完全不同,虽然刚上来的时候这些人或许会听些话,可到最后熟悉游戏规则了,知道自己的根完全在州府,翅膀长硬的他们肯定会不老实。
“四分五裂就四分五裂吧。”杨锐毫不在意,“从第四届开始。稽疑院通过的议案才是真议案,之前的不都是我们一手操控的吗。”
“可……”谢缵泰仔细看了看杨锐,他认真道:“虽然事情已时过境迁多说无益。可竟成你真希望政局变成现在这样?譬如法国,内阁没几个月就倒台一次。”
“法国那样当然不行。”杨锐笑。“但美国英国如果总统首相不上班,白宫白厅关门,这有什么要紧,因为权力根本就不在政府,政府关门谁在乎?现在金融、经济、舆论、工业都是我们在控制或者影响,有没有政府真的不重要。宋遁初不行就换王遁初,王遁初不听话就换刘遁初,刘遁初还调皮。那就再换。张三李四王五赵六,谁听话谁上台,再不行那就随便找个士绅上去。以后的斗争是政府将和稽疑院之间的斗争,但稽疑院随时可以倒阁,所以按现有法律,政府是输定了。”
杨锐的想法之前谢缵泰也知道,他笑道,“那要不按法律呢?”
“那就是只有革命、民粹、战争三途。”杨锐道,“革命和战争都是武力,据说同志社的那个杜雯。就一直在质疑复兴军的战斗力,说是和清军一样仅仅是物资运输队,她宣称一旦发动工人占领城市。她的工人纠察队就能全歼前去围剿的部队,缴获敌人的武器武装自己,呵呵……”
杨锐想到情报局关于杜雯发动工人,进行城市暴动的计划,还有那些煞有其事的重重数据,就感觉很好笑。即便斯大林帮着同志社训练一批军官,那也无法成事。想当年复兴军杭州起义事败,依旧要靠袁世凯的私心才能在北洋军的枪口下留一条命,这还有数百名军官从关外调过去、有飞艇补给弹药、有严州险峻的地势。以及当地人半心半意的支持。
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计划和数字,只能骗骗革命党罢了。以后的农村。依照新的预备役法,不再有农兵。只有宗族的族兵和三一教的教兵,两者都是自费购枪,平时归总参管辖训练,战时才编入现役部队,他们的利益和统治者是完全一致的,对于杜雯这种起义,也许不需复兴军进剿叛乱就会被他们剿灭,至于侥幸缴获两者的武器,无非是子弹打完当烧火棍罢了;而城市,不说巡警税警以及商团,谁真要在城市暴动,总参高兴还来不及。
想过那个寄生在苏俄的杜雯,杨锐再道,“战争就不必说了,这个说的实在是太多了,最后就是民粹。布尔什维克、美国的民主自由、以前的复兴会,基本都可归为民粹党,他们都是代表人民大众问政府要权的,这些都在我们打压的范围之内。”
“竟成,可欧洲已经全民普选了,亚洲诸国虽然全是君主制,或者是君主立宪制,可究竟……”谢缵泰的眼界毕竟开阔,更清楚中国受欧洲的影响极深,欧洲战后都全民普选了,亚洲又能撑到几时?
“不去提文化隔阂,那怕中华现在就是个民主国家,也不一定非要实行普选不可。”杨锐道。“只要第二次世界大战没有发生,美国没有从美洲冲到前台来,一切都还可以维系。”
“第二次世界大战?”谢缵泰吃惊于这个词。
“之前的欧洲大战是第一次,若德国再挑起战争,苏俄也介入其中,那就是第二次。”杨锐道,“这个时候英国将彻底衰弱,世界霸权彻底转移给美国。我说过,虽然美国没有国教,但他本质上就是清教徒共和国,自由民主制度与其说存于美国宪法当中,不如说存于清教徒的教义中。他们和只求挣钱的英国人不同,意识形态才是他外交决策的第一考量。
我们、朝鲜、日本、汨罗、波斯、阿富汗、希瓦、布哈拉……,这是亚洲现存的独立国家,都是君主国或类君主国。美国人是不会让这些有违他意识形态的国家存在多久的。在清教徒看来,君主制就是罪恶,我们也是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