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草草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去接她。
其时我正好结束了复习班前期的补课放假回来,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有点儿不想去。
这个时候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心里有了些叫做“阶级差距”的想法。我觉得草草去读大学了,而我还在复读,我们就有了阶级差距,我就感觉自己有点儿配不上她了。我在此后的日子里写过一篇小说,叫做《相待》。在这篇小说里,我写了这样的一段话,我想这句话可以很真实的反应我其时的想法——她注定的是上科班,而他也注定的是混草根。
而另有一个原因,在于我觉得自己既然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我就应该和草草保持距离,甚至说拉大距离。而这种想法,也导致我后面做了一件极为糊涂且愚蠢的事。
我决定说不去。
但草草说她可能会没有车。她说她要去民政局办些手续,这有关她的一些档案以及助学贷款的问题。她说可能等她办好出来时已经没有车了。所以她说她想起我有摩托车,就问我能不能来县城接她。
你毕竟能想起我。我想,在她有事的时候,她还是能想起我的。
我怎么可以说不去?
然后我说,好吧,我来接你。
下午五点多,我推车出门。到了兰溪镇上,我问草草现在在哪儿,她说她刚到民政局,叫我到了再联系她。
然后我就一路风驰电掣,一路朝着县城奔去。也一路,浮思连篇。
我想起我们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我想起我的告白。
我想起她给我洗衣服。
我想起我给她送蛋糕,叫她一定要吃。
我想起她带我逛大棚,带我去赶兴岭集。
我想起很多琐细。
然后,我想,其实就这样多好,我不喜欢别人,我就来接你,我就载着你,我就和你安安稳稳下去多好。
其实,故事发生到这一天,乃至这一天的结束,都是美好的。
六点多一点,我过了双飞山,还有不到几公里就要到县城的时候,接到了草草的电话。
草草说要不你别来了吧,我现在到了车站了,我突然发现还有车哎。
然后我愣了一下,随即吼道张草草你神经病啊,我已经到了,我已经快到了!你跟我说别来了??你什么意思?然后草草吐了吐舌头——我想象着她吐了吐舌头,但她其实不吐舌头的。她就说那好吧好吧,那你来吧。我就说你在车站旁的路上等我,我马上来。就挂了电话,又骑了过去。
挂电话的时候我看了看,这个地点,正好是一个下坡,公路一侧的边上,有一排水泥墩子——充当护栏的作用。
我就到了县城,到了汽车站附近,隔老远就看见草草站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我就把车骑了过去,草草就看着我骑了过去。
然后,草草说,你看——她指着停在车站前的从县城到兴岭的班车说,还有车哎。我说少废话,坐不坐。她说好呗,就上了车,我就载着她往兴岭驶去。这回开得比较慢,毕竟载了个女生。
我饿了。
我是真的饿了。过了双飞山之后,已经是六点半过了,我从家里骑车过来到县城,再到讲治这儿,骑车也骑了一个半小时,手也有些酸。
然后,我跟草草说,张草草,我饿了,要不我们吃个饭再走吧。
草草说不行,我赶着回家呢,再晚一会儿天就黑了。
好吧,我想。就又骑,骑到甘棠,路过一家包子馒头铺,我说张草草要不你去给我买两个馒头吧。草草说算了,这儿有车到兴岭,我自己回去吧,我说马上就要到了我肯定要把你送到啊,而且摩托比班车快。你去给我买两个馒头吧,我边吃边开。草草就说那好吧,就买了两个馒头递给我,我说递给我干嘛,我继续骑车,你喂给我吃,这样你能早些到家。草草想了想也答应了。
我就继续骑车,草草就把馒头一点点地撕下来喂给我吃。我一边吃一边咋咋呼呼地说张草草你往哪儿喂呢?你喂到我鼻子上了你知不知道?然后草草就说那我又看不到嘛,我就说你真笨,一边继续享受草草的“喂食”。
其实这样多好。
我们一路相随,我骑车带着你,你坐在车后喂我吃东西,我们就一起走啊,一起看啊,一起说话啊,一起拌嘴啊,一起看这此时慢慢落下去的夕阳啊。
就这样多好。
只是,很可惜,人从来就不是惯于满足的。
我跟草草说我渴了,这个馒头好干啊,我要噎着了。草草就说我有水,就从包里掏出一瓶水来给我,我叫她喂我,她问怎么喂,我说笨蛋,你不会倒在瓶盖里给我啊,她说那好吧,就这样喂了我几瓶盖。
从甘棠到兴岭的路上会经过一片银杏林。公路在银杏林里蜿蜒着,每到秋天,银杏金黄,秋风吹过,黄叶满天,很有些浪漫。我就在路过这片银杏林的时候跟草草说这儿我曾经来过,她问什么时候,我说高二时,和财源老项一起来的,那个时候是秋天,可美了。她说哦。我就说等秋天我也带你来这儿看。她说再说吧。
草草还是没能直接回家。
因为,她被我拉到了一个超市——仁德超市去了。这个仁德超市和兰溪的仁德超市一样,都是同一家连锁。
我说我还饿着,我需要吃点东西。就带着草草在超市里逛。为什么一定得带草草来逛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