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朱祁铭冷眼扫向喜宁,暗道:若按喜宁的调子走,从遥远的辽东传来喜宁指定的二人,那得拖到猴年马月?等喜宁缓过劲来打理好一切,黄花菜都凉了!
御座上的天子却赶在这个时候说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喜宁,朕早就说过,你身为内廷重臣,岂能四处交友?你若不改,迟早会被人利用!”
“陛下训斥得是,微臣发誓改掉这个毛病。”
喜宁摊上了这么大的嫌疑,岂是轻飘飘一句“四处交友”就能交代过去的?朱祁铭心中有分苦涩,没办法,很多时候,天子可以怀疑天下所有的人,但绝对不会怀疑近侍自己多年的心腹宠臣。
徐恭显然不想给喜宁以喘息之机,当即转换了话题:“喜宁,正统元年正月十六,也就是越王子被掳的当天,太皇太后临时起意,让越王子连夜回府,太皇太后吩咐冯铎传令前后,有人看见你曾在清宁宫附近现身。大约申正时分,你一人离宫去了会同馆,当时鞑靼与瓦剌新来的使臣早已离去,会同馆里只有瓦剌常驻我大明的使臣马哈答烟麻,你密见过马哈答烟麻,当天晚上,越王子就在紫禁城外被五名瓦剌贼人所掳,喜公公,你说,这又是一次巧合吗?”
喜宁微微一震,旋即咬牙道:“洒家终日忙忙碌碌,总在紫禁城里四处走动,过了六年之久,洒家如何记得当时是否路过清宁宫?不过,洒家记得甚是清楚,洒家去会同馆见马哈答烟麻,绝对与越王子无关。”
“嘿,也是,马哈答烟麻已回瓦剌,如今死无对证,只好由着你自圆其说。”徐恭逼视喜宁,“说,你为何要见马哈答烟麻!”
“洒家”喜宁只说了“洒家”二字,便猛然顿住了。
皇上本来满含期望地等喜宁作答,不料喜宁竟无言以对,少年天子不禁咬了咬牙,双目死死盯住喜宁。
这时,马顺匆匆入内,近前禀道:“陛下,午门外那帮人闹得甚凶,再不用些手段,场面恐怕会失控。”
皇上脸上的怒意愈来愈盛,举目扫视殿中众人,目光落在了郭琎身上,堪堪敛住怒气,沉声道:“郭卿,你去劝劝他们,宫禁重地,不可造次!”
“臣遵旨!”
那边郭琎随马顺出了雍肃殿,这边徐恭立马又开了口:“喜公公,离奇的事远不止这些。正统元年的元夕,刺客首次行刺未果,为何不乘乱逃离京城,反而潜行至紫禁城附近?是否想给什么人回话?嗯,那个一箭射死刺客的灭口者无疑就是等候刺客回话的人!灭口者又是何人呢?有趣的是,就在刺客死后不久,至少有三人看见你沿宫墙奔至玄武门一带隐伏。喜公公,要带人证么?”
殿中众人齐齐一震,一双双扫向喜宁的目光不再含有半分的疑惑,似已认定了喜宁就是那个灭口者!
喜宁方寸已乱,神色略显惊慌,“不,那晚洒家根本就没去过宫墙那边。时隔六年之久,那些人的证言如何能信?”
“还记得这块玉佩么?”徐恭从袖口掏出一枚白色的玉佩,举在手上扬了扬,“宣德十年腊月,皇上赐给两名内官各一枚玉佩,凭此玉佩,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皇上在做何事,两名内官都可无需通报即能径直到御前觐见,这枚白色的玉佩正是你喜公公的。”
徐恭顿了顿,续道:“宫墙多年未变,最后一次刷新还是在六年前,也就是在越王子被掳后的第三日。有趣的是,二月间连日的大雨冲掉了玄武门东侧宫墙上的灰粉,露出了一道细缝,这枚玉佩就在细缝之中,那里正是你当年灭口之后逃离现场途中的短暂藏身处!”
皇上霍然起身,一声滚雷般的吼叫盖过了喜宁的头顶。
“恶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