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盛明贤王>第二百九十章 玄机密布

刑部大牢一隅,顶上的自然天光透过结实的木栅栏,投射在喜宁苍白的脸上。他戴着镣铐,盘膝而坐,脖颈处的数道疤痕表明他曾受过重刑,只是时过数月之后,伤口已然痊愈。

这里的其他囚犯被移往它处,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空气中还漂荡着熏香的气味,掩住了以往经久不散的秽气。

狱卒与锦衣卫被悉数支走,入口处有十余名身材粗壮的近卫把守。皇上远远凝视喜宁良久,而后缓步朝那边走去。

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喜宁。喜宁扭头一扫,猛然一怔,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伏地连连顿首,“陛下!您何必屈九五之尊来此污秽不吉之地?小奴三生有幸,此时还能亲眼见到陛下,小奴死而无憾矣!呜呜呜······”

听见喜宁的抽泣声,皇上驻足,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看来你在这里好吃好睡,也未受多少苦。”

喜宁再次顿首,“多亏陛下派锦衣卫前来看守,小奴感激涕零,否则,小奴非被刑部那帮人逼死不可!”

“逼死?”皇上逼视喜宁,目中有股透骨的冷意,“事已至此,你还想叫屈么?”

“罪奴不敢。”喜宁伏在地上,弓起的身形显得无比谦卑,“陛下也知道,先帝殡天前曾留有密旨,命京外藩王制衡京中亲王,小奴对先帝忠心不二,只是扮了个跑腿、传信的角色而已,望陛下明鉴!”

皇上一震,急忙转身,挥手示意近卫退出大门。

许多事是不能任其翻将出来的,否则,必将引起朝中震动!先帝的密旨唯有太皇太后、“三杨”和胡濙知晓,连王振都只是略有耳闻,故而王振昨夜才说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既言之不详,又将提醒皇上防备朱祁铭秘见喜宁的意思表露了出来,这体现出了天子近臣的必备本领:根据不可尽知的隐秘消息,揣摩出天子的真实意图!而当消息公开之后,对天子的心思只须合理推断便能了然于胸,无需煞费苦心地揣摩圣意。

喜宁选在这个时候毫不忌讳地提及十多年前的那道密旨,这让皇上颇为恼怒,“朕也是时隔多年才得知此事。”他突然觉得此言像在申辩一般,暗道:九五至尊,何须撇清自己?荒唐!

一念及此,皇上心中更恼,不禁暗自咬咬牙,“当年一族人被杀,你却孤身远道来京,不为泄愤,又是为何!”

“小奴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那时辽东大军追剿兀良哈贼人,错杀无辜完全源于一场误会,小奴又能怨得了谁?小奴为了谋生,故而来京。陛下不妨想想,小奴近侍陛下多年,何曾起过半分的歹念?小奴在陛下身边近侍了十八年,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呀?陛下!”

皇上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十八年的往事,看里面是否出现过喜宁可疑的身影,答案是:没有!喜宁若想对他这个天子图谋不轨,似乎有的是机会,但喜宁总是表现得忠心耿耿,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皇上张目,目中闪过一丝戚色,“休怪朕狠心,你谋害越王,不惜勾结瓦剌人,证据确凿,此事闹得文武百官尽知,你不受死,朝中不宁,朕不得不让你伏诛!”言毕转身就走,神色中有分决然。

“陛下!”喜宁眼珠一转,旋即磕头如捣蒜,“您还记得当年的传言么?‘世间豪杰英雄事,江左fēng_liú美丈夫’,‘龟蛇所宿,江南王府,吐哺之贤,庶人之命’,若日后果真如此,谁知届时志得意满的越王又会怎样?对许多事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陛下!”

皇上忿然转身怒视喜宁,“住嘴,大胆恶奴!死到临头,还敢搬弄是非,你是想让朕此刻便下旨取你的狗头么!”

喜宁的额头都磕破了皮,鲜血直冒,他却全然不顾,仍把头磕得咚咚直响,浑然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陛下仁德,而越王胆大妄为,就怕养虎贻患呀!小奴宁愿做个罪奴,即便拼得一死,也要与某些人死缠到底,绝不让他成为国之大患!若陛下以律法给小奴定罪,小奴死不无怨,但求速死!”

皇上怒不可遏,猛然举起手,可是,接下来那只手却久久定在空中。皇上终究是没有发出“来人”的号令来。

皇上转身而去,步态极缓。他在出口处静立许久,出门时脸上已无怒意,只剩些许的茫然之色。

喜宁赌赢了!

刑部尚书金濂快步迎来,等待皇上下达让喜宁伏诛的旨意,心中有分期待,最好是皇上准审讯官用刑,看能否从喜宁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出来。暗中打着算盘,金濂不由自主地瞟了一旁的王振一眼。

王振只须看一眼皇上的脸色,就知道喜宁又能苟活一些时日了!喜宁想要脱罪,希望渺茫,不过,若有人想让喜宁尽快伏诛,也非易事,除非皇上面临极大的舆论压力。而眼下无人给天子施压,越王不便多说什么;九卿各有各的算盘,巴不得在喜宁身上挖出一座金矿来,绝不会轻易让喜宁伏诛,白白浪费掉可以借题发挥的大好素材;而他这个内相也不敢贸易进言,劝天子速杀喜宁,实属不智之举!

反正王振也耗得起,他捏着别人一大堆把柄,不怕他们会翻天。王振斜睨金濂一眼,还不忘往神色里添加一份鄙夷的意味。

金濂直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敢流露什么!他不久前吃过王振的大亏,一心想通过喜宁将自己遭受的不堪加倍奉还给王振,眼看皇上并无杀喜宁之意,机会还在,这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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