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腾轻轻抿了口茶,淡然道:“不怎么办,看他想怎么办?”
沈翊转念一想,却也是想通了,刚来的知府大人不是原来土皇帝的孙大人,孙大人对庆安一切了如指掌,自然使绊子的时候拿捏得到分寸。
而这位谢大人刚从京都调过来,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首先要烧的是他位置上的那把火。且颜铮的事错不在沈家,沈家对孙彬彬有愧,对颜铮可谓仁至义尽,所以谢铭把这账算在沈家的头上,名不正言不顺。
再听沈宗腾说,这位谢铭原来在户部,下来实则明升暗降,这朝廷里的关系,杂乱得跟蜘蛛网似的,谁又说得清这其中的九九?
如此想来,沈翊倒平下了心,对沈宗腾说:“光这前任知府陈大人被杀的案子,就够他头痛。只是这选婿的事,倒是惹出不少幺蛾子。”
沈宗腾说:“不要怕事,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也会该来什么便会来什么,关键是你掌控解决问题的能力,这远比焦虑事情本身更有意义。”
沈翊一凛,揖手道:“孩儿受教。”
后来,两人又分析了如今的朝廷局势,南朝恰逢老皇年迈,皇子们年富力强,虽然太子监国数载,可惜太子才情智谋并不出众,老皇的后宫又过于繁盛,太子的几位异母兄弟蠢蠢欲动,好似一片平静的汪海下面,潜藏着无数的暗流礁石,动乱一触即发。
庆安在南朝算是最为富裕的中原州郡,虽然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可一旦发生争权夺利,富庶的庆安州,便会成为理想的军后方。
所以当初沈翊出去独挡一面时,沈宗腾一再强调,官府里的大人,只可以巴结不能结交,用钱能解决的事就不要套近乎,保持距离才能保沈家太平,且叮咛沈翊:重利久争之事不可为,宁可守着自个的一亩三分地,过个逍遥的自在,也不要介入权利帮派之争。
看来,这天下的主人要换啰。
跟沈宗腾沈夫人用过饭后,沈翊冒着细雨从沉勤院回毓雪院,这场秋雨,似下得没完没了,这都几日了,还淅淅沥沥的,带着北风刮在人脸上,比前几日还要冰冷。
屋里早点了灯,沈翊解下兜帽,脱了披风给柔静,对飘雪摆摆手,自个单独进了屋。
喝了口柔静备下的甜汤,一边砸着嘴,一边在找下午看的那本册子,放哪了?沈翊放东西一般不让人碰,除非她说要收拾,所以沈翊在努力回想,下午她要去沉勤院前,换衣的时候,好像还临看了一眼。
里面换衣的屏风后面,果然找到了那本册子,那是沈翊的笔记,沈翊有个习惯,对于沈家产业中,遇到的问题瓶颈,会写下来。
烛火离得有些远,屏风后面的光线很暗,当沈翊拿起那本小册子时,一股似曾相识的杀意在身周弥漫开来,就像蛰伏于此的某头野兽,看到猎物进入自己的猎杀范围,志在必得的冰寒漫天撒开。
叶敬昨日离开沈家大院,回去准备成亲的事,毓雪院里只有飘雪,可现在叫飘雪已经来不及。
沈翊僵了一瞬,缓缓回身,压住狂跳的心,望向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抹黑影。
如果不是沈翊敏锐,察觉到与不同往日的淡淡气息,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根本看不到与帷幔合为一体的黑影。
她牵动了一下嘴角,极为艰难地开口,就像那影子,早已伸出一只黑手,扼住了她的咽喉:“阁下在寒舍,莫不是又为了躲避衙役的追捕?”
沈翊手脚都有些发抖,可她说出的话却很平静冰冷,她笃定,如果这人要杀她,前面有无数个瞬间可以下手,一刀毙命,不留余地,更不会等着她转身,还有机会开口。
所以,这位可怕的杀手,恐怕不仅是要杀她。
一体的黑影缓缓分离,黑衣杀手如同那晚一样,黑衣散发,面容俊冷,唯一不同的是,那晚的他眼中满是杀意,而此刻,眸光虽冷可也只是冷而已。
“阁下深夜造访,难道只是为了看我?”沈翊稍稍缓和了些,双手还摊了一摊,故作轻松的模样。
“我不会杀你,你也不要叫你那影卫。”杀手冷冷开口。
沈翊冷然,这好比把人给卖了,他却叫你把卖你的银两数上一数。不过虽说是影卫,沈翊招呼,飘雪能瞬间到来,可在这瞬间,这人也会取了自己的性命,所以权衡左右,还是听话的好。
见沈翊配合,那名杀手露出半边脸容在光亮之处,冷声问:“沈家跟万泉阁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问得倒是奇怪,不过沈翊老实作答:“并无关系,沈家三代都是老实商人,阁下可以去查。”沈家连跟官府里的大人们都保持距离,想的便是明哲保身,怎么会跟大名鼎鼎的杀手组织——万泉阁有瓜葛呢?
难道他来自万泉阁?听闻这个让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男女俊美如魅,专挑你愣神的时候,一刹那杀人于无形。
沈翊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这杀手不仅貌美,那股子阴鸷的寒气,像是要把人给活活冻死。
对于沈翊的话,杀手信没信不知道,只见他又问:“你那影卫是怎么来的?你不要乱动。”
最后一句话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在那人的冷目之下,沈翊放开了手,一颗黑黢黢沉实的小珠子滚落在地。沈翊尴尬地笑了笑,放弃了最后那点通知飘雪的希望。
“五年前我父亲救了她,她当时伤得很重,昏迷在路边,救醒后说什么都不记得了,父亲见她功夫了得,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