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在民间故事里只是一笔带过,但对于亲身经历的人来说,意味着太多、太多的事。
对于翟五和尚来说,这六天是脱离单身狗的历程,之前他听过军中流传的冷笑话(大部分来源是毛雄辉),听到“单身多年终成狗”、“五姑娘”、“麒麟臂”、“撸出血”之类的时候,他表面上哈哈大笑,内心其实是痛的。而现在,他从内到外都在哈哈大笑!
对于李小花来说,这六天是从鬼到人的历程,这种变化不仅仅是说她终于能把全身自己清洗了一遍,有疮的地方都上了药,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短了许多的头发仔细梳洗后简单地扎成了髻,更重要的还是精神上的回归,在现在的她看来,过去大半年的生活简直是阴间的噩梦。郡君的话回荡在她耳畔“噩梦醒来后是早晨”,不是么
对于大饱、二饱、三饱、四饱、五妞、六妮儿来说,这六天是绝望到希望的历程,尽管对于这个年龄的流浪儿来说,很多事情都是混沌的。他们原来是知道再也见不到花姐了,自己和其他孩子一起,猪狗一样地被关押起来,每天被喂一点臭烘烘的稀粥吊命,并被告知要去一个叫“扬州”的好地方。结果他们真去了一个好地方,却不是扬州,自从听说有一个大贵人救了花姐,还要赎他们过去,一切就变的和做梦一样了。
而作为六个孩子命中的“大贵人”,洛英这六天则忙的快要吐血,虽然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基本和体力劳动绝缘,但脑力劳动也累人啊。作为淄川军并列一号人物之一,名义上的精神领袖,实际上的内政部长,她现在终于明白双人模式中管经济建设那一半的负担绝不比军事行动的轻。理论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但实际上就是钱本身是个巨大的问题,庄子固的商队来这一波后,淄川的物资缺口填上了不少,财政缺口却越拉越大,铸造私钱、武备贸易、倒卖当初在衡王府的战利品什么的并不能完全堵上财政缺口,她现在无比渴望毛雄辉的“武装收税”早点进行,那群还想着过肥年的地主老财给我听着,通通把银子交出来!
当洛英这六天一直觉得钱荒的时候,倒是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捞的钵满,很显然,这个人是庄子固麾下干将章一得。银钱!白花花的银钱啊!跑这么一次就有躺在银子堆上睡觉的快感,再跑几次还了得章一得并不担心别人会对这笔横财说什么闲话,因为这是惯例,只要把下属骑兵们的饷银给够,再把给上司的礼金送够,谁还能说个不字
当章一得过着做梦都在数钱的美好生活的时候,倒霉的张全蛋却连续六天都做同一个系列的噩梦——普通的李小花、超强的李小花、迅捷的李小花、暴猛的李小花、阴魂不散的李小花、冥府归来的李小花,六个版本的李小花只做着同一件事——狠踹他裆部一脚,然后猛掐喉咙。由于张全蛋脑洞特别大,他的梦境特效配置也特别高,那真叫一个三百六十度宽银幕环绕立体声超重低音真实体感恐怖片,每天晚上都把张全蛋从梦里吓醒再睡过去再吓醒,那酸爽……非同寻常啊!
当张全蛋天天做恐怖但已没有实际危险的噩梦的时候,河间府的和讬、李率泰二人倒是真正生活在忐忑不安的真实恐惧中,他们恐惧的原因并非青州之败,因为在杀良冒功的“妙计”掩饰下已经变做重创明军,胜利转进,他们真正恐惧的对象在于摄政王多尔衮,也就是我大清实际统治者的态度——最近一段时间,阿济格在晋陕战场、多铎在豫陕战场都是步步推进、所向披靡,唯独和讬、李率泰在直鲁战场上没有达成战略目标……这种对比之下,多尔衮不怪罪下来还好,万一怪罪下来,这两位又有哪一个受得了这天威
正当和讬、李率泰觉得自己当初迅速撤离山东以保全实力或许是个误判的时候,在济南府站稳脚跟的庄子固却十成十地相信自己当初的军事冒险是多么的英明,现在的庄子固不管势力如何,至少在地位上已成为江北五镇之一,再加上自己确实是史阁部唯一信得过的、战力出众的嫡系,在物资供应、饷银补充等方面特别地倾斜、照顾。庄子固的治军思路是明末非常普遍的吃空饷、养家丁,而在家丁中,骑兵的地位特别的重要。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坚信、甚至迷信骑兵的威力,一个骑兵确实要消耗一个步兵十倍以上的粮饷,但是却有至少二十五倍以上的战力!他的心腹章一得从淄川带回的甲胄、全铁箭等物让他十分满意,断绝淄川军购买马匹也是非常的机智,以后还要大量地从淄川购买武备,并保证牲畜只卖给他们黄牛和毛驴!至于章一得可能的贪墨,只要他能按时完成任务,庄子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正当庄子固决定成大事不拘小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面瓜和他手下的工兵可是瞪圆了双眼聚焦在加工中的工件。“你不辜负器物,器物也不会辜负你,如果你辜负了器物,那么你就离死不远了”,这是面瓜的话,已变成血淋淋的红色大字写在了铁炉堡的内壁上,而旁边血淋淋的生产事故配图在极力昭示着这话绝不是开玩笑。
马翠花在腊月初七操练和文化课都过后来到铁炉堡参观,对丈夫刷出来的画大加赞赏:“面瓜,我还真没看出你有这天赋,用红泥巴和炭黑瞎描糊的不赖啊!你看那倒霉孩子惨的,脑壳子都红了!”
面瓜大汗,心说那“红脑壳子”是俺画的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