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过世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云嫣在李府‘门’前转醒后,在那贵‘妇’莫名奇妙的眼神中匆匆离去。她跑到了长街上,向银庄、当铺、茶馆、‘药’铺里的每个人询问。
她不相信母亲已经过世,就在她怀上尔宁的时候,母亲还往宫里传过字条给她,那些字条此刻还揣在云嫣身上,还有母亲为她做的香袋,母亲怎会过世呢?
没有人认出云嫣来,而且,就同那贵‘妇’一样,谁也不知道莫家搬去了哪里,但每个人都知道莫府二夫人早已经去世,就在她那个标致的‘女’儿失踪之后不久。虽然莫家对外说那个庶‘女’已经死了,但济阳县的人都认为她是失踪了。
直到云嫣跑到跑不动,问到嗓子沙哑,也没有得到不同的说法。最终,她累得瘫倒在济阳县衙‘门’前,哭求着要见县令胡大人,却被几个衙役拖走扔到了长街上。
一个衙役不耐烦的唾道,“哪里来的婆疯子!什么县令胡大人?竟不知胡大人早已升为如州知府了,如今的县令是陆大人!居然敢跑到县衙前来撒野搅闹,再不快滚,老子给你一顿好打!”
云嫣伏在地上,万念俱灰。
她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不发一言,面无表情,也没有眼泪,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痴痴呆呆的缓慢离去了。
任凭她如何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却也不得不相信了。她咬牙‘挺’过一切折磨和苦难就是为了能回家见母亲,可母亲却早已不在人世。
云嫣此生还有什么企盼?她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全部消失,这个人世她还有什么可留恋?
她的心忽然不疼痛了,也不狂跳了,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还何须悲伤心痛呢?
她缓缓走出小镇,穿过梨‘花’渡,来到了济阳县附近的一个小湖旁。湖边安静无人,暮‘春’的湖水仍然泛着清冷的寒意,就像一个生而无望之人的心。
云嫣呆望着碧清的湖水,绵绵不绝的哀怨在她‘胸’腹中肆意翻腾,她忽然开口对着湖上的天空大喊了一声,“慕容予桓,你骗得我好苦!我曾经以为遇上你是我的幸运,如今才知你竟是我的劫难!我这一生错了!都错了!”
说完,云嫣毫不迟疑,一纵身投入那冰冷的湖水中。湖水腾起水‘花’,又泛起层层涟漪,但最终归于了平静。
“恨亦愁,爱亦难,‘春’‘花’尽,秋月寒。幽幽空谷,绝世佳人。沧桑寓冷暖,浮生空悲欢。半湖碧水掩香魂,是焉?非焉?一场云烟。”
云嫣一个人麻木的走在一条黑暗狭长的路上,她走了很久,这条路不知通向哪里,又似乎永无尽头。她无知无觉的迈动着步子,不停顿的向着前面无边的黑暗走去。
忽然,她身后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了几声飘渺的呼唤,“二小姐!二小姐!”
云嫣猛然站住,回头望向身后深深的黑暗中,那声音依然在黑暗深处飘动着,“二小姐!二小姐!”
这个称呼将云嫣拉回了很久之前的时光,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母亲还在身边,而她也从未离开过家,一切都与从前一样。等到天一亮,她睁开眼睛,就要去梨‘花’渡洗衣裳了。若是去得迟了,大夫人会骂的。
云嫣挣扎着将眼睛睁开一线,依稀看到眼前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正两眼含泪的望着她。云嫣朦胧的目光中看到这样的泪眼,初时,她竟恍惚的觉得那是虞美人。
“我到了‘阴’间了,我见到了虞姐姐,也能见到娘了,还有……南……”
云嫣喃喃的念着。
“二小姐,你醒醒啊!二小姐!”
云嫣闭上眼睛又缓了片刻,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终于不再朦胧,意识也不那么恍惚了。她也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女’子虽似曾相识,却并不是虞美人。云嫣仔细辨认了半晌,终于认了出来,她不禁用虚弱的声音‘激’动的叫了一声,“你是,碧槐!”
碧槐原是莫府的‘侍’‘女’,曾服‘侍’过青莲母‘女’,因而对她二人的处境也十分同情,时常在暗地里关照她们。
云嫣历尽艰辛千里迢迢回到济阳县,却惊闻母亲噩耗,如今终于见到了一个故人,心情五味杂陈。
碧槐上前扶着云嫣坐起身子,云嫣抬眼打量,这是一间普通的屋子,虽不考究,但还算宽敞。两张窗子上糊着银红的窗纱,窗下摆着衣架,上面搭满五红大绿的衣裳。一张桌子摆放在当地,桌上设着铜镜、油彩、颜料和头面。靠墙处还摆放着几只大箱笼。
云嫣靠在‘床’上,再看眼前的碧槐。如今,这碧槐已梳起云鬓,亦开了脸,显然已经嫁作人‘妇’了。
碧槐用帕子拭了拭泪,握住云嫣的手,痛惜的道,“二小姐,你……你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啊?怎么会……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啊?我险些认不出你了。”
云嫣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一番遭遇和如今的潦倒不堪,岂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
云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反握住碧槐的手,急切的问道,“碧槐,我家搬去哪里了?我娘呢?她……真的已不在人世了吗?”
这句问话一出,碧槐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道一道的冲淡了脸上的胭脂。她哽咽着道,“二小姐,你不知道,你走后府里发生了许多事。此刻你身子虚伤心不得,待你好了,我再慢慢说与你吧